第77章

陳三郎聞言忙給韓琦磕頭,“確是那倆婆子命我們劫了她們家娘子,小人們只是想圖財而已,誰想到她們竟趁機下狠手,將她們家娘子給淹死了,連跟蹤過來的那倆打柴的都沒放過!”

“依你之言,你們十幾人在旁皆沒有動手,只她們倆婆子殺死了三人?”崔桃質問。

陳三郎忙道:“小人們有罪的,小人們確實動手了,但小人們只是想把他們三人綁了起來,嚇唬兩下罷了。也怪小人們年紀輕,激動起來就說話不過腦子了,不小心把她們倆跟我們合夥的事兒給說了出來。誰想那倆婆子心狠呐,趁機就將他們踹進了水池子裏,把三人都給淹死了!

她們說事已至此,如果不這麽做,大家都得倒黴。為堵我們的嘴,她們將胡娘子隨身帶的嫁妝大部分都分給了小人們,還讓小人們去處置屍身,讓大家就此把這事兒忘幹凈了,以後誰都不準提,不然大家就一起坐大牢。”

陳三郎接著表示,他們都膽兒小,正好那時候青窯來人了,他們不敢冒險運屍出去,就暫時將屍體掩埋在磚窯旁的沙堆裏。

他們知道那磚窯不用了,沙堆暫時沒人動,想等著回頭得機會的時候再將屍體運走。但他們這些人誰都不敢再去碰那三具屍體,拖著拖著時間就長,便想著那麽長時間屍體都爛了,化成白骨了,也認不出來什麽,便是挖出來也不怕,所以就幹脆不管了。

直到前些日子開封的人來查,他們才得知那三具屍體居然變成了幹屍。

“小人們素日偷奸耍滑,嚇唬人占便宜,是小人們不對,小人們有罪,但小人們真的沒有殺人啊。求韓推官明鑒!”陳三郎大呼喊冤,給韓琦磕頭。

韓琦便問陳三郎,可記得事發那日具體是哪一天。

陳三郎:“五月二十八,小人平常不怎麽記日子的,但是因為那天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所以小人記得特別清楚。”

韓琦又問他在五月二十八日那天什麽時候劫人,陳三郎回答是在下午。

“當時可下雨了?”韓琦再問。

陳三郎愣了下,皺眉仔細想了想,“記不太清了。”

再用同樣的話去問孫婆子和周婆子,兩人也答了同樣的日子,是在午後出發,是否下雨她們也都說記不清了。

隨後,王釗帶人接著審問了跟陳三郎一同被抓的十幾名跟班,所有人口供一致,跟陳三郎的描述所差無幾。

“既然他們早已經知道開封府查到了幹屍,若提前做好了準備串供,也實屬正常。”崔桃倒並不認為這些證供全可信。

“那到底這兩幫人誰說的是真話?”李遠覺得自己把腦瓜皮撓破了,也想不明白。

好容易這發生在一年多前的案子終於有眉目了,查出來的嫌犯倆幫人還各執一詞。李遠急得現在只恨自己當時不在現場,這樣就能知道真相了。

崔桃望向韓琦。

“據本地縣志記載,五月二十八上午天晴無雨,至晌午突然變天下了大雨。胡氏在大佛寺禮佛已不是一日兩日了,為何偏偏在這日下雨的時候,急著趕路回家?”韓琦道。

縣志記載的天氣情況,必然是準確得,肯定比陳三郎、周婆子等人準確得多。

“必然是出於什麽緣故所以才著急回去,而這個緣故孫婆子和周婆子並沒有講述,可見她們二人在這事兒上撒了謊。”

崔桃應和之後,話鋒一轉。

“但陳三郎等人的證供也有問題,倆婆子若真是心狠之人,大可不必如此大費周章,喊來陳三郎等十幾個人幫忙動手。她們都是貼身服侍胡娘子的人,自己動手的機會有很多,何必讓那麽多人知情,平添風險不說,還要平分錢財。”

韓琦點頭贊同崔桃的話。

李遠聽完這些話就更糊塗了,他撓了撓頭,認真地捋了一下,“也便是說,人確實可能是陳三郎他們所殺?但是兩個婆子也不算無辜?”

“兩方皆在撒謊,”韓琦總結道,“皆說著有利於己方的證詞。”

罪犯想要通過狡辯,來逃脫重罪懲罰。這種情形在案件審理的過程中十分常見。

崔桃令王釗取來金步搖的圖,分別去問倆婆子和陳三郎等人,他們是否見過這金步搖,去向又在何方。

陳三郎等表示見過,他們把金步搖從胡連枝手裏搶過來之後本想留下,但是被倆婆子拿走了。倆婆子則都表示金步搖被陳三郎他們拿走了。

崔桃便讓他們雙方當堂對峙,兩方便在朝堂上互吵了起來。

“我這兒正好有幾張言咒符,你們只要舉著符紙發誓,一會兒說完了,紙一燒便會靈驗。”

倆婆子當即發毒誓說那金步搖他沒拿,她們不得好死,一家子都不得好死。

到陳三郎等人這,卻有幾個人明顯露怯,猶猶豫豫之後才跟著陳三郎那樣舉手,跟著發了毒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