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白衣少年望著崔桃離開的背影,臉色陰沉了下,轉而又笑了,回身蹬蹬上樓,進了天字一號雅間內。

追風正坐在桌邊,他倒了一杯茶後,遞給白衣少年。白衣少年接了過來後,用普通的白錦帕擦了擦杯沿兒,便將帕子隨便丟掉,才將那杯茶送到嘴邊,一飲而盡。

“人沒接近成功不說,還賠了三十桌,你可真會給少主‘省錢’。”追風禁不住嘲諷他一句。

“我哪知道她不走尋常路,不過她倒真是特別,有點意思。大哥也別光顧著嘲笑我,你行你上,讓我看看你多能耐?”

“我只會殺人,不會哄人,特別是女人。”追風語調刻板地陳述道。

白衣少年忽然回想起崔桃那副完全無視他的樣子來,笑著對追風道:“我這雙手就愛粘美人兒的血,少主若要殺她,大哥記得把人讓給我來。”

追風無奈地點點頭。

“少主呢?”白衣少年再問。

“回了。”

“少主留給我的這身衣服,可真舒服,料子不一般。”白衣少年嘆道。

追風對此不予置評,只囑咐白衣少年把地藏閣的後續麻煩處理幹凈。

“除了朝廷,天機閣那頭怕是也會查。我讓紅衣回去復命,告知天機閣閣主是朝廷的人殺了蘇玉婉。”

“大哥這招可真妙了!地藏閣能有今日,少不得天機閣閣主對蘇玉婉的癡情縱容。開封府先滅了天機閣汴京分舵,如今又殺了蘇玉婉,更要徹底剿滅地藏閣。這兩廂,以後可有好戲看了!”

白衣少年說罷,便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服,力求處處整齊整潔,一絲不苟,隨即還擡著袖子珍惜地聞了一聞自己的衣袖。

“還帶著香味兒呢!”

“你若敢在少主面前這般,我這會兒倒也不用給你倒茶了。”追風邊說邊給他倒茶。

“可別!常言道‘風雨同舟’,少了我,大哥多孤單呢。”

追風冷冷地瞥一眼追雨,沒應他的話,反而問他那三十桌飯菜有沒有安排下去。

“還真給她送啊?”

“送。”

……

兩個時辰後,安平府衙接來報案,安平城的福田院死了五人。

這五人在吃完午飯後不久,突然開始發瘋,然後昏迷不醒,最終氣絕身亡。

因為死亡人數較多,屬於情況較重的案情,案子立刻就知會到了崔茂這裏。

崔茂命人去叫衙門的仵作勘察現場,卻被告知那姚仵作正是這五名受害者之一,人已經死了,自然是沒辦法驗屍。

因要經常接觸屍體,被許多人視為晦氣,仵作在衙門中屬賤役,屬行當裏的下等。肯來衙門幹仵作這種活計的人,大多家中境況不好,出身低微。衙門原來的仵作正逢丁憂回鄉了,這新來的仵作便來自福田院,原本是一名大夫,家裏境況艱難才流落至安平來尋活兒做,剛在府衙幹了不到半個月。

若沒有仵作驗屍,如何確定死因,緝拿兇手?崔茂令屬下立刻去尋可暫時頂替之人,實在不行便去附近的縣衙借人來。

衙役欲言又止,在崔茂的催促下,方道:“崔七娘在開封府正做驗屍的事,那咱們可以請……”

衙役後頭的話不敢說了,被崔茂一個眼神給嚇得咽了回去。

崔茂以前一直覺得自己女兒幹驗屍這活計有失身份,但發生了這麽多事之後,他知道自己這想法應該改一改了。別說現在他想開了,就是想不開,崔桃驗屍辦案都是劉太後和官家禦準的,甭管是誰那都是說不得了。

崔茂正猶豫著這案子是否要去麻煩崔桃出馬,那廂又有衙役來報他們剛查到的消息。

這些死者所吃的飯,竟然都是以崔七娘的名義所贈。

崔茂愣了下,問清楚其所謂的‘崔七娘’確系指得是自己的女兒後,便不再猶豫了,直接派人去通知崔桃。

崔桃正在小馬氏房中品嘗鹽李。

這鹽李是在黃李子下來的時候,挑選了個大無蟲的,入壇中用鹽腌漬去汁,然後曬幹去核了之後,再曬一邊,待其徹底幹透了便收存。吃的時候便以湯洗,佐酒品用,滋味兒極好。

這些鹽李都是小馬氏親手制作,閑來無事的樂趣罷了。在了解到崔桃如今嗜吃之後,她便喚崔桃來嘗嘗,若她覺得味兒不錯,就打算把她做的那一袋鹽李都給崔桃拿去。等這孩子回頭在開封府倦乏了的時候,想喝點酒,拿她的鹽李配酒正好,吃的時候還會想起她。

這鹽李是鹹味兒中帶著酸甜,比起蜜餞單純甜甜的口感,層次更豐富,吃起來也更爽口,有嚼頭。同時它還有養生調理身子的作用,可清肝滌熱,治胃陰不足。

崔桃不一會兒的功夫就吃了一碟。小馬氏見狀,笑著讓人給崔桃備一盞青梅酒配著吃。

誰料就在這時候,崔茂派的人來了。

查案驗屍之時自然不能飲酒,崔桃依依不舍地放下正要入口的那盞青梅酒,只得幹抓了一把鹽李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