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韓琦略停頓,側首睨一眼崔桃,便拂袖去了。

李遠也焦急於王釗的傷勢,但他要負責先將崔桃押送回大牢才能過去,所以就催促崔桃快走。

崔桃立在原地不動。

“暫且留這為好,牢房離得遠,一來一回很可能就耽誤了救命的時間。”

李遠愣了,“怎麽,你覺得韓推官還會改主意來找你?你真會解毒?”

崔桃點頭。

這事若換到其他任何一名囚犯身上,李遠只會嘲笑不信。但崔桃不一樣,昨天他已經見識過崔桃的能耐,故而看她回應得如此肯定,李遠倒是願意信她。

等待的時候,李遠不禁又問崔桃:“崔娘子為何總喜歡叫韓推官‘大人’?人家韓推官還沒成婚呢,連孩子都沒有,你這一叫豈不惹人家不快?”

“口誤,絕沒有跟他攀親的意思,我巴不得這輩子都見不著他。”

這案子如果換個腦袋稍微不那麽聰明的官員,她此刻早就被釋放了,何苦還在開封府大牢裏熬著。

這邊話音剛落,韓琦的隨從張昌就沖進屋,喚崔桃快跟她走。

李遠也趕緊跟上。

王釗嘴唇青紫,已經昏迷不醒。

崔桃先為他把脈,再查看傷口。

此時屋內已有兩名已經為王釗診過脈的府衙大夫,倆人都不確定王釗所中何毒,想等著下一位大夫來看看是否有辦法,實在不行就三人一起商量,或許就會有頭緒了。倆人卻怎麽都沒料到,這位剛上任的韓推官再喊來的人居然是個女囚。二人都不禁蹙眉,面露鄙夷。開封府沒了規矩不成?韓推官瘋了不成?

“銀針。”崔桃伸手。

屋裏只有倆大夫有銀針包,但倆人都沒動,甚至還用打量畜牲一樣的眼神嫌棄崔桃。

李遠急了,忙看向韓琦。然後在韓琦的允準下,他一把搶走了大夫手裏的銀針包,遞給崔桃。

崔桃用力擠出了王釗傷口處的黑血後,以銀針封穴。

“你……你怎能刺人迎穴?刺中此穴輕則氣滯血淤,重則可是要人命的!”老大夫孫志久大喊道。

另一位大夫錢同順也跟著激動地附和,轉而重聲對韓琦道:“韓推官豈能讓女囚給王巡使瞧病?這女囚根本就不會使銀針,會害死王巡使的!”

韓琦扯起嘴角,溫言反問:“二位能救了?”

誰都知道,此刻若無辦法,王釗要不了多久就會斃命。這種時候何談是‘害死’?韓琦這一聲反問,意在譏諷二人是無能之輩,卻還在鴟鸮弄舌。

張昌和孫志久啞然,但他們還是無法接受韓琦居然因一個女囚譏諷他們。

孫志久性子沖動,仗著老資歷,沒忍耐多久,就再度跟韓琦道:“便是我們醫術不精,也該請更好的大夫來,而非是讓她胡亂在王巡使身上亂紮。本就身中劇毒,命不久矣,這若是……”

張志久還要再嘮叨,見韓琦對自己態度不耐,便知道這些話跟韓琦說了也白說。本以為這位韓推官為管家欽點的榜眼,會是個聰明人物,沒想到只是虛有其表罷了。

張志久只得話鋒一轉,警告韓琦的如果再不阻止,這事情他們一定會如實上報給包府尹。

崔桃則一直專注於解毒,直接無視外界噪音。再說面對這種質疑根本沒必要解釋,直接拿技術說話就是。她施針完畢之後,割破王釗的左右手食指放血,再開一劑解毒方,命人去抓藥,這才擡手用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

眾人見王釗青紫的唇色減淡許多,氣息比起之前也平穩了,都知道這解毒有效果了。

孫志久和錢同順二人當然也都看清楚了這情況,尷尬地紅了臉,磕磕巴巴地驚嘆這不可能。

“這……這……這……”

“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韓琦看一眼張昌。

張昌早就不忿倆大夫指責他家主人,立刻把倆大夫轟了出去,故意當著府衙眾人的面兒對二人破口大罵。

“自己沒能耐,卻怪別人不行,竟還威脅我家主人告到包府尹那裏去!告啊,你們現在就去告!你們算哪根蔥,啊?真本事一樣沒有,放起屁來倒是一個比一個響!”

這會兒屋外面有不少人,因大家都聽說王釗中毒,過來探望他。

張昌的一番訓斥,讓孫志久和錢同順在府衙眾人面前丟了大臉。倆人雖心裏氣,但不得不服軟地給張昌賠罪,請他幫忙傳話,他們這就去給韓推官賠罪。

張昌冷笑,“快滾吧你們,還有臉賠罪!”

倆人無法,只得灰溜溜地退下。

包拯隨後趕來,問了王釗的情況,隨後又從韓琦口中得知倆大夫的無能。

“不知者無罪,唯大夫例外。否則,無異於草菅人命。”

包拯點頭贊同,令人這就辭退了那兩名府衙大夫。又見王釗被喂藥之後,臉上漸漸有了血色,便這位在這屋子裏穿著一身紮眼囚服的崔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