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崔桃仔細觀察確認了一遍黑痣的位置,與她記憶裏的絲毫不差,手也長得差不多,都是白凈修長,骨節分明。

崔桃詫異地看向韓琦,驚恐地連退了兩步,顫著嗓音小心翼翼地問他:“我……我們以前認識?”

這只是委婉的說法,實際上崔桃的意思是說:原來真正的兇手是你!我是在給你頂罪!

韓琦無語地回看一眼崔桃,便看向張穩婆。

雖說這崔氏的腦子不大靈光,但她剛剛看到黑痣時震驚的樣子並不作假。

“頭部遭到重擊,偶爾可能會出現記憶混亂的狀況。”張穩婆覺得目前只有這一種解釋了。

別人以為她失憶了,覺得混亂很正常。但崔桃自己很清楚,她沒記錯。當然,她的記憶只是一個片段,不能憑此去概括整件事,但很明顯食指有黑痣的男子跟她很相熟,否則不會親昵地叫她‘桃子’。而且黑痣長在那麽特別的位置,湊巧長得一樣還被她遇到的可能性太低了。

不過,瞧韓琦那樣確實不像認識自己。再說,如果他真是兇手,當初判決的時候,他根本沒必要留她的命了,直砍了她多方便。

所以竟真是純粹的巧合?崔桃不太信,上百次的快穿驗都在告訴她,所有的巧合都不是偶然,這一次應該也不是。

韓琦見崔桃還死盯著自己不放,正欲出言,那邊突然傳來尖叫聲。

“啊——”

“死人了!”

“她、她、她死了!”

叫喊的是隔壁牢房的劉氏,她踉蹌跑到圍欄處求救。

眾人這才注意到,跟她同牢關押的中年婦人周氏,此刻人正面著墻側臥,一動不動。

孫牢頭趕緊打開牢門,張穩婆立刻檢查周氏的情況,隨即對韓琦點了下頭,表示人確實已經死了。

“身體已經完全僵硬,死了至少六個時辰以上。”張穩婆道。

周氏因拐賣罪被關進大牢尚且不足三日。這兩天周氏除了哭,就是整天面著墻躺著,很少說話。這情況於牢裏的女犯們來說早就見怪不怪了,基本剛進大牢的人都這樣。誰愛坐牢?突然之間進來了,總要哭一下,郁悶一下,有個適應的過程。

按照張穩婆的死亡時間推斷,周氏昨晚就已經死了。

劉氏表示她沒感覺到周氏有異常,早上醒來就看見周氏那麽躺著,以為她沒睡醒。後來到吃早飯的時候,劉氏倒是跟她說了一句話,見她沒動就沒管了。中午的時候,又見她沒起來吃飯,劉氏還以為她想不開,又在愁郁了,也沒多問。

但是剛才韓推官來了,轟動整個女牢,大家都忍不住一睹美男推官的風采,偏偏只有周氏竟還是那麽躺著,劉氏才覺得奇怪,跑去又叫她。見周氏還是一動不動,有點像死人,劉氏便去試探了她的鼻息,這才發現她竟真的已經死了。

“唇、指甲青紫,口流涎,初步斷定應該是中毒而亡。”張穩婆跟韓琦回稟完,讓兩名獄卒幫忙將屍身擡去屍房,她再做進一步勘驗。

在屍體被擡出來的時候,崔桃瞟見了死者周氏的臉。恍然想起昨天晚飯的時候,王四娘賭氣扔掉的那個饅頭,正是被這個周氏撿走吃了。

“這麽說來,周氏是在這牢房裏被人下毒毒死了。”衙役李遠嘆道。

孫牢頭慌了,他負責掌管整個牢房的犯人,這事兒少不得要找他問責。孫牢頭連忙給韓琦賠罪,解釋自己一直都兢兢業業地看管這些犯人,真不知道那周氏怎麽就中毒了。

“既無外傷,也無外人來過大牢,這毒必從口入。”韓琦便問孫牢頭,周氏日常的飯食由誰負責。

“她是個拐子,家遠在福州,飯食只能官給。可這府衙給的飯食怎可能有毒呢?如果真毒,毒死的可就不止她一個了,這牢裏共有八名女犯都在吃官給飯,其余的可都好好的呢。”孫牢頭解釋道。

崔桃聽了這話,禁不住唏噓撇嘴。這八個苦命人中就有她,真可憐呐!

韓琦也覺得奇怪,如果周氏沒有接觸過外人,這毒難不成是衙門內的人所下?可她一個拐子,身份無足輕重,何至於遭人如此滅口?

崔桃瞧見韓琦蹙起的眉頭已經快比山高了,馬上舉手表示:“韓推官,民婦知道一點線索。”

韓琦瞥向崔桃。

“如果民婦說的線索有用,能否請韓推官給點獎勵?來碗百味羹和芝麻燒餅就行。”崔桃說完,就不禁難過地瞟一眼地上的那碗‘官給飯’,黑暗料理界的祖師級產品。

韓琦跟著崔桃的目光看了一眼,轉而審視的目光又在崔桃的臉上停留片刻,才扯起嘴角,輕笑了一聲。

他笑了,笑了!

這讓周遭圍觀的女犯們都激動不已。她們長久憋在牢裏不見男人,忽然看到這麽一位氣度風華又容貌秀異於常人的美男子,叫她們怎麽能不躁動?若能天天見到此等清風霽月的美男子的微笑,要她們坐一輩子牢也願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