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躲藏

步長悠將筆擱下, 問:“兩人長什麽樣?”

小尼道:“一個穿黑,一個穿藍, 黑衣裳的那位施主的額上有塊朱砂。”

“是仇人。”步長悠毫不猶豫的開始收拾筆墨紙硯, “我從後門出去躲一躲,倘若他們走了,小師傅到鼓樓上敲幾聲鼓, 我就回來。”

步長悠又出去囑咐芳娘, 叫她別說漏嘴了,自己就從後門出去了。

芳娘跟小尼姑到前頭去。

相城遠遠瞧見了,雖看不清臉, 可看那體態就不是。

他甚是灰心。

他們辭了住持,剛走出庵門沒多遠, 李瑋就道:“公子,你瞧見那女子頭上的發帶了嗎, 嘖嘖, 真漂亮。”

相城且沮喪著呢,沒空細思索他話中的用意,心不在焉的嗯了一聲。

李瑋見主子不開竅, 繼續暗示:“剛才她正對著公子,公子估計沒注意,小的站在側邊,一眼就瞅見了,還移步仔細看了兩眼。紫色的緞子,帶尾上繡著金鶴, 那針腳,嘖嘖......下頭還墜著流蘇……”

相城忽然頓住步子,眼睛跟著亮起來:“你是說?”

李瑋道:“那女子一身粗布衣裳,說話也粗裏粗氣,怎麽頭上會有如此精致的東西?小人盲目一猜,是不是公主送給她的,畢竟公主那麽大方,什麽都往外送。”

相城覺得李瑋說得甚有道理,他不經意的一瞥,余光瞧見剛才那小尼姑出了庵門,正在居高臨下的望他們,就拽了拽李瑋的袖子。

李瑋回頭瞧了一眼,兩人裝作若無其事繼續往下走。

這廂主仆倆從前門出,一路往下。步長悠那廂從後門出,順著山道一路向上。

冬日萬物凋零,山上沒什麽看頭,越往上走越荒蕪寂寥。

步長悠沒走多遠,就聽到了庵裏傳來的鼓聲。

她沒急著下去,而是在上頭繼續看山景,邊看邊想畫完了手頭的《萬佛圖》,接下來應該畫什麽。

以後就得養家糊口了,不能再那麽隨意。雖然順走了霍都的玉佩,當了三百兩銀子,吃穿是不愁的,但買筆墨紙硯就花去了百兩。而她前幾日畫了幅《清平樂》送到城裏去賣,才賣了二十兩銀子,入不敷出。她現在作畫,已不能像之前那樣興之所至,必須一幅接著一幅來。

她蹲在道邊,琢磨了一會兒構圖,決定下幅畫《紅梅傲雪》。

想好後,她順著山間的小道慢悠悠的下去了。

半道上肚子咕嚕嚕的叫得厲害,這才想起自己只顧作畫,沒吃午齋,就沒回庵裏,而是一直下到了山下。

山下是一個小村莊,百十來戶人家,她初次騎馬經過這裏,就是被路邊的肉羹給絆住了。

賣肉羹的是個二十歲上下的姑娘,年輕姑娘記性好,還記得她,見她來了,忙來招呼。

肉羹又香又爛,步長悠吃了滾滾的一碗。

吃完肉羹後,步長悠付錢,那姑娘接了銅板,忽想起一事來,就閑談似的隨口道:“剛才有幾個城裏人到這兒來,他們手裏拿著一幅畫,問俺見過畫上的姑娘沒。畫上那姑娘一身紫,仙女似的,俺立刻就想起大妹子。說前幾天在俺這兒吃過羹。他們問俺知不知道大妹子的去處,俺說不知道,只看見牽著馬往裏去了,他們就順著俺指得路一路問了過去。”微微一頓,“大妹子,是找你的不?”

步長悠的第一反應是相城,但一品又覺得不對,追問道:“城裏人?”

姑娘道:“雖然俺們這兒離國都不遠,但是倆地方,多少還是有些口音的,俺一聽就聽出來了,他們是城裏的人。”

步長悠繼續問:“什麽時候?”

那姑娘道:“就晌午那會兒。”

步長悠覺得應是霍都的人,畢竟只有他在弗告城有人。

他和相城應該是兵分兩路了,一個在山上,一個在山下。

可她不想見,是真的不想再見相城。

她若見到相城,他一示弱,再賣賣可憐,再油嘴滑舌的說上那麽幾句,她估計又會心軟。不,這次說什麽都不行了。那人一不高興,動粗,囚禁,殺人,樣樣都來。甜蜜時是真甜蜜,混球時也真是混球。她若是打得過他,就還能湊合過日子,大不了拳腳相向,打個平手。可她壓根打不過,次次只有受罪的份兒,她不要過那種屈辱的日子,她不要跟這個殺|人|犯過日子。

步長悠搖搖頭,說自己並不認識他們。

但為以防萬一,她決定先不上山去。她從荷包裏摸出一小塊碎銀子,又遞與賣肉羹的姑娘:“姑娘,我來村子裏是來尋親的,可親戚早就搬走了,我無處可去,能不能到姑娘家借宿一晚?”

那姑娘嗐了一聲,一把將銀子推回來,道:“這就見外了,誰在外還沒個難處,只不過俺家不富裕,大妹子別嫌棄就好。”

步長悠讓道:“這點錢不算什麽,隆冬快到了,拿去做身棉衣吧,全當見面禮了,不然我也不好意思白吃白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