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玉佩

他沒有說話, 大約是沒什麽力氣,只是看著她。

他肩上的傷口沁出了血, 血在繃帶上暈染開, 像一朵牡丹花,她將被子給他拉好,道:“你看, 你一動傷口就出血, 我去叫人。”

轉身欲走,手腕卻忽然被人捉住了。

她順著自己被抓的那只手一路看到他臉上,他蹙著眉頭, 似乎很難受,但道:“不急。”

步長悠順著在床邊坐下, 道:“這是風橋村,距離琮安有五十多裏地, 是村裏的人把咱們救起來的, 現在咱們在村裏的醫館中,我身上沒什麽東西,就拔了你簪子和扳指給他們做謝禮。”

他點點頭, 問道: “派人往琮安報信了麽?”

步長悠頓了一下,搖頭:“還沒,就等你醒來跟你商量呢。”

他微不可聞的松了口氣,道:“那就好。”

步長悠有些怪。她不派人往琮安捎信,是有自己的打算,她想利用這個機會就此失蹤, 提前完成自己的假死計劃,但這事需要跟裴炎商量著來,所以她才沒請人往琮安報信,只是沒想到他會是這樣的反應,她問:“那就好?”

“讓我緩幾天。” 他說完這話,又閉上了眼睛。

這句話很簡短,可讓步長悠覺得他很累,步長悠咂摸過來後,沒繼續問下去,他是不愛說這樣軟弱的話的人,只道:“咱們想歇,別人可不會那麽容易讓咱們安生,剛才還有人找到了這裏來,看他們窮追不舍的樣子,是一定要把咱們弄死才罷休。咱們得換個地方,離這條河遠遠的,然後再從長計議。”

他仿佛任由她來安排自己,只說好。

晚些時候,褚大娘來送衣裳。

是裴炎昨天穿的那身濕衣裳,已經洗凈晾幹了。衣裳上面放著兩枚玉佩,褚大娘說一枚是腰裏掛的,一枚是從袖袋裏摸出來的,請她收好。

步長悠瞧著那枚墨玉葫蘆有些眼熟,拿起來細瞧,瞧了半晌,覺得這玉佩似乎跟相城的某塊玉佩很像,她覺得有些怪。但轉念一想,又覺得可能是什麽賞賜物,大同小異也沒什麽奇怪的,就把衣裳拿到了後頭柴房。見裴炎又昏睡過去了,就先替他把玉佩收了起來。

下午時候,姚大夫從運城回來,果真帶了一個大夫回來,兩人給裴炎配了新的藥膏。

步長悠請他們多配些,他們明天打算走,路上可以用。姚大夫趕緊攔他們,說人雖醒了,可燒還沒退,倘若此時上路,恐有性命之虞。步長悠只好實話實說,說追殺他們的人已經到過這裏了,倘若他們折回來,一樣是個死,不僅他們死,估計還會連累醫館,不走不行。

姚大夫見她堅持,就說村子後頭的山上有個廢廟,很少人知道,他也是在山上采藥時偶然發現的,他倆可以先去那裏躲躲。這樣一來,倘若傷勢惡化,他還能過去照應一下,等過了危險期,再上路不遲。

步長悠覺得大夫說得有道理,就收拾了東西,趁著天黑,讓姚大夫帶他們上山去了。

姚大夫下山時,給他們留下了一包銀子,說他今日進城把扳指當了,藥費他已取走,剩下的應當還給他們。步長悠幾番推辭,他堅持說不用,步長悠就只好收下了。

大夫還怕她應付不來,就讓小豆子留下來搭把手。

收拾完禪房後,夜色已經很深了,步長悠讓小豆子去睡,自己則守在裴炎床邊。

他雖醒了,可燒還沒退,現在還離不開人。

快黎明時,小豆子把步長悠拍醒,叫她躺下睡會兒。

外頭已有天光,不像昨晚黑乎乎的,什麽都不方便,她放心的把裴炎交給小豆子,自己到幹草堆裏睡了。

難得肚子沒再疼,一覺睡到了晌午,醒來時發現姚大夫已經來了,正坐在床邊給裴炎換藥。

步長悠走過去看,發現他的氣色比昨天好多了。

昨天是時而清醒時而昏沉,今天看著像徹底清醒了。

姚大夫帶了飯菜,說他們都吃過了,叫她也吃點。

姚大夫走時,小豆子跟著下山了,說傍晚時候再上來。

步長悠送他們下去,回來時見裴炎正靠在墻上發怔,就坐過去,問:“覺得怎麽樣,傷口還疼嗎?”

他回過神來看她,她沒比他好多少,孱弱的仿佛隨時會被風吹倒似的。他點點頭:“好多了,公主呢,還好嗎?”

步長悠替他將被子往上拉了拉,道:“我就是落水受了寒,喝幾劑湯藥去去就沒事了,主要是你,你可得好好養著。”

他不再說話,只是看著她。

步長悠垂了眸,道:“墻上涼,別靠著了,我扶你躺下吧。”

他卻搖頭:“躺得太久了,坐一會兒也無妨。”

步長悠點點頭,想著與他說些什麽打發時間,想了半晌,道:“其實有件事我一直沒想明白,本來我一直以為那夥人是沖我來的,可最後才知道他們早發現我在蘆葦蕩,卻一直沒動手,而是等你到了才出手,這是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