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交心

裴炎道:“回稟公主, 沒有。”

步長悠又問:“這封信公子看過嗎?”

他微微欠身,道:“卑職不敢。”

步長悠道:“那她一定有另外一封信給你。”

他道:“是。”

步長悠道:“我猜她跟我們兩個說的是同一件事。”

他公事公辦道:“卑職不知。”

步長悠頓了一下, 結束了這場快問快答, 她從案子後頭走出來,走到他跟前。

他跟著就要起來,步長悠伸手將他摁回去, 道:“我想請教一下公子, 中尉為何被免了職嗎?”

他沒想到話題轉移的這麽快,愣了一下。

步長悠接著問:“不能說?”

他搖搖頭,道:“早年間小舅舅年輕氣盛, 做過不少荒唐事,後來被人弄到牢裏要問罪, 外祖父來求父親,父親就托了關系把他弄了出來。前些日子, 因為這事被幾個禦史參了, 加之父親是為數不多的知道太子身世的人,太子身世被泄露,太後認為是父親所為, 不免震怒,王上只好先將父親免職。”

步長悠:“那是從你們府裏傳出去的嗎?”

裴炎垂眸:“父親至今也未曾跟卑職說過夫人和太子的事情,他也斷不會跟其他人說,更不會從我們府裏傳出去。”

“那就是有人故意陷害?” 步長悠問。

他沒吭聲。

步長悠繼續追問:“想必你們心裏是有譜的,是誰?”

他仍然公事公辦,道:“ 沒證據的事, 卑職不能亂說。”

步長悠可不跟他兜圈子,直接道:“是鄢春君嗎?”

他眼中閃過一絲訝異:“公主怎麽會如此說?”

步長悠道:“前幾天他來找我,親口跟我說的。不僅跟我說流言是他放出去的,還跟我說他上一年就知道太子的身世了,他將此事告訴了偃月夫人,人偃月夫人告訴了王後。”

裴炎更加詫異了,不過他這一訝異,顯得整個人都活了起來,他納罕道:“他為何要跟公主說這個?”

步長悠道:“你不必知道他為何說這個,你只需告訴我,他說的是不是真的?”

他張口就要答,大有繼續敷衍的意思,步長悠在他還沒開口時,就喝止了他:“裴炎。”

裴炎被嚇到,忙起身恭敬道:“卑職在。”

步長悠卻緩緩舒了一口氣,她打算示弱,只手將他的拳頭壓下去,溫聲道:“裴炎,我是你父親故友的女兒,我們兩個有過婚約,我又是你妹妹的好友,你於我還有救命之恩,咱們這麽多的關系,算得上私交甚篤吧?”

他低著眼睛看她,不知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步長悠更加溫和了,不止聲音溫和,連眉眼都盡量使它們溫和下來,她道:“今日咱們不論君臣,我不擺公主架子,你也不要用官話搪塞我,我只想聽真話,哪怕沒有證據。”微微一頓,怕說服力度不夠似的,補充道,“我從未見過母親和中尉見面,卻知道中尉是她在鄢國唯一信任的人,就算不為咱們小輩的私交,為了他們上一輩的交情,你也該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對不對?”

裴炎沒立刻回答,對於這位公主,他總是下意識的保持警惕,不過看樣子這次倒不像是在耍弄他,於是他垂下眉眼,重新坐回去,道:“父親私下推斷,太子身世被泄露,應該和鄢春君有關系。至於夫人的意外……之前王上派青麒衛到離宮暗查,未查出王後與夫人有任何交集。”

步長悠蹙起了眉頭:“可我聽說鄢王冷落她,她的處境非常不好?”

這件事事關重大,裴炎有些不知道要不要跟她說,可一想到她剛才都近乎哀求了,若不說,就太讓她難堪了,於是道:“很多事情的內裏都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麽簡單,或許夫人的死的確是意外,但因為有利用價值,所以各方紛紛下場。比如鄢春君,他利用夫人之死,想挑撥太子和王後的關系。而王上這些年來一直憂心外戚權勢過大,但出於對太後的尊敬,遲遲不肯動手。雲中不思感恩戴德,反有恃無恐,導致雲中只知有雲中侯,不知有王上。或許王上也利用了這件事,一來是將太子和外戚剝離開,二來也有警示雲中的意思。”

這番話裏頭的確含金量巨大,不過步長悠所在意的不多,她只想確認她母親的死是意外還是人為。她問:“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中尉被免職,看上去也沒有表面那麽簡單?”

他道:“公主聰慧。”

步長悠問:“那幾個禦史是太後的人?”

他沒吭聲。

沒吭聲就是默認了,步長悠道:“剛才我就在想,倘若裴公子願意跟我交心,我就願意跟公子交心,現在看來,公子的確是值得托付之人。”

裴炎不解的看著她。

步長悠道:“武平君解甲歸田了,中尉被免職,你又被貶職,一家三代,只有裴蓁在宮裏苦苦支撐。她雖有一位公主,可若沒有家族的支撐,在宮裏大約也不會太好過。我是這麽想的,既然你需要用跟我的婚姻來官復原職乃至加官進爵,那咱們就成親好了。不過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倘若時機成熟,我會假死離開,不需要你幫大忙,只需要你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