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思君(第2/2頁)

青檀道:“那你們公子有沒有跟鐘離家的大小姐私下來往?”

李瑋笑了,不過他沒急著回答,而是端了杯子抿了口茶,道:“你這問題真刁鉆,不過實話告訴你,不多,只來往過——”

這時外頭有個侍女進來,道:“李二哥,公子醒了。”

李瑋立刻聽住了話,站了起來,問:“一共睡了多久?”

侍女道:“不到半個時辰。”

李瑋又問:“藥呢?”

侍女道:“已經煎上了。”

李瑋點點頭,對紫蘇和青檀道:“讓兩位久等了,走吧。”說著將人領了上去。

仨人到了二樓,李瑋讓紫蘇她們先在外間等一下。

李瑋進到裏間,侍女正服侍相城喝茶,他就在邊上等著。

等相城用完茶,李瑋俯身到他耳邊,小聲道:“公子,青檀和紫蘇來了。”

李瑋本以為公子聽到這事會很高興,不過他的以為有誤,公子臉上只是浮出了一個苦笑:“來拿畫的?”

李瑋一愣,道:“她倆雖沒明說,我可覺得是來看公子的,只是順便將畫捎回去,畢竟人比畫重要的多。”

相城擡起身子看他:“你是不是覺得我傷得是腦子?”

李瑋不說話了。

相城不耐道:“把畫給她們,讓她們滾,滾得越遠越好。”

李瑋:“……”

相城見李瑋為難,擰眉道:“怎麽,我的話你沒聽到?”

李瑋只好躬身道了一句是,穿過隔屏到外間,見到青檀和紫蘇一臉尷尬,無聲道:“死鴨子嘴硬。”說著到書房,揀了兩幅畫出來,交給了青檀和紫蘇,叫她們先走吧,他看情況給她們信兒。

紫蘇和青檀回去將畫交給步長悠,步長悠打開一看,發現根本不是她的畫,而是相城的一幅山水。

相城的山水是寶貝,她平日也很稀罕,可這會兒看到它卻很惱,一把將畫摜在地上,問:“怎麽回事?”

青檀和紫蘇一臉茫然,不知道怎麽回事撿起來看,發現不是《琮安遇匪圖》,也不是《捉賊記》,立刻明白是李瑋搗的鬼,見她又怒了,忙跪下道:“相公子受了重傷,李瑋跟著忙得團團轉,估計是慌亂中拿錯了,奴一時大意,也忘了驗,奴現在就去換。”說著站起來就要走。

“你等等。”步長悠擰著眉問:“重傷,不是說只傷到了胳膊麽?”

紫蘇立刻道:“不是胳膊,是背,從左肩斜下來,得有十幾寸長,我們去的時候,相公子趴在床上一動不動,身上纏得都是繃帶,他們樓上樓下的人全都在忙。”又小聲道,“李瑋說相公子昨晚疼得一夜沒睡,我們去的時候,他才剛睡下……”

步長悠腦子裏浮出他滿身是血的模樣,他喜歡穿白,要是滿身是血……她忽然覺得自己被不知哪裏來的小鞭子狠狠抽了一下,眼眶一下就紅了。

為了掩飾窘態,她慌忙去拿第二幅畫。

這幅畫倒是她的,是那幅《捉賊記》,她原本送給流雲了,不知怎麽到了他手中。畫旁提了一首詞:“雨打梨花深閉門,孤負青春,虛負青春。賞心樂事共誰論?花下銷魂,月下銷魂。愁聚眉峰盡日顰,千點啼痕,萬點啼痕。曉看天色暮看雲,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以前從詞集中讀過這首詞,當時還小,只是覺得美,現在突然又看到它,一股難言的滋味從心頭化開,她一下軟了下去,幾乎撐不住,猛地將畫合上,用手撐住案子,聲音已經有些壓不住的哽咽:“你們先出去。”

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青檀和紫蘇微微有些詫異,然而很快就出去了。

出去後,紫蘇小聲問:“有沒有覺得公主好像哭了?”

青檀沒有吭聲。

紫蘇有點擔憂:“不知道畫上畫了什麽,頭次見公主這樣。”

青檀嘆了口氣:“但願這難受是好的難受。”

紫蘇也沒吭聲。

兩人在水邊的石頭上坐下,一時之間也不知做什麽,只是看著彼此發呆。

步長悠忽然覺得自己其實很想他,甚至很想見他,這念頭在心裏一點點擴大,像股泉水似的,雖然冒得慢,卻汩汩冒個不停,最後將她整個人都占據,可它還在不停的冒,像是要溢出來。她很著急,想找個什麽東西將泉眼堵住,可她轉了一圈,發現沒有什麽可以堵,就被自己氣哭了,一個人縮在椅子裏,抱住了膝蓋。

他還是得逞了,他最終還是得逞了。

他裝傻示弱,賣慘博同情,花言巧語收買人心,就是想把她弄得暈頭轉向,這樣他就可以為非作歹隨意使喚她了。如今他做了罪該萬死的事,她竟然在想他,還想原諒他。這麽大的事,她都可以原諒,那以後還有他不敢做的事情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