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濯纓(第2/2頁)

這人雖然長得無辜,但寒下臉時,壓迫感又非常重,很嚇人。

步長悠覺得自己激怒他了,目的達到了,又慢慢笑開,先是嘴角,再是臉頰,最後是眼睛,笑得特別好看特別甜:“跟你開個玩笑,怎麽就生氣了,走吧。”見他不動,疑惑的瞧著他,“怎麽了?”

相城被她將了一軍,又發作不得,只好松開她的肩膀,皮笑肉不笑道:“公主真小心眼。”

步長悠大仇得報,心情很好,只道:“女人心眼小點沒所謂,男人心眼可不能小。”看向他,尋求共鳴,“待詔,你說呢?”

他切齒道:“別人臣不知道,反正臣的心眼挺小的,眥睚必報。”

步長悠道:“那你估計不是男人。”

他冷靜道:“是不是男人,不在心眼大小,在別的地方。”

步長悠奇了:“在什麽地方?”

步長悠以為他會說什麽智慧,學識,天賦,性情,結果他切齒道:“公主大白天就開始耍流氓,是不是?”

“我耍什麽流氓了?”步長悠更奇了,不過問完這話後,她多少反應過來了一點,沒等他回答,先中肯的點了點頭:“的確能證明。”

那東西女人沒有,內侍也沒有,只有男人有,當然能證明,這話不容置疑。

相城又被堵了一下,他發現公主有些刀槍不入,但相城不相信她真的刀槍不入,他轉身將李瑋喊過來,叫他把馬車趕到門口,李瑋一溜煙的跑出去了。

馬車到門口,李瑋進來叫他們,兩人一塊出去,進到馬車裏。

車廂並不狹小,可私密,只有兩人。相城直瞅著她,也不說話,這讓步長悠生出了一種自己是獵物,被盯上的錯覺。她覺得很不舒服,幾次問他為何這麽看她,他都回公主好看。步長悠見問不出什麽,索性不搭理他,自顧自的打起窗簾,看外頭的街景。

馬車不多時就拐進了安道街。

安道街和履道街是琮安城最貴的兩條街。兩條大街毗鄰,都中的權貴,有一半都在這兩條街上。

馬車沒停在相府正門,而是停在西門,相城說走正門難免碰到人,又要問三問四,走西門清凈。

步長悠倒不介意碰到什麽人,她很想見見戲文裏的這一家人呢。

府邸隨主子性情。步長悠去武平君府,感受到的是上善若水,是禪意。很難相信,武將世家的府邸有那樣的平和。她想那禪意大約來自武平君,一位睿智的老人,在他的經營下,武平君府功高不震主,享盡君王寵信。

丞相府與武平君府完全不同,莊重又華麗,這應當是丞相和長公主的性情。

相城住在水邊,草木掩映的一座樓,叫濯纓樓。倒是個好名字,洗濯冠纓,是超脫世俗的意思。步長悠問誰給提的,他說除了丞相大人,還能有誰。

步長悠覺得丞相對他的期望挺高,只可惜他自己無心,一個待詔的閑差就滿足了。而且聽裴蓁說,閑差都是被逼著領的,倘若不逼,估計連這個都不想做。不過好在他不是長子,無需承擔什麽家族大任,否則一定是家族的災難。

在濯纓樓侍候的奴仆見主子回來了,忙上前來,相城吩咐他們泡茶,送到二樓的書房,然後就帶著步長悠上樓去了。

二樓東邊是相城的臥寢之地,西邊是個大書房,中是明間,擱著高低不一的木架子,架子上擺滿花草。而東間、明間和西間均用半透明的大扇紗屏風隔開,紗屏上繡著香草,倒很雅致。

相城將她引到書房。書房的空間很大,有好幾架子書,他卻說都沒看過,用來裝樣子糊弄丞相大人的。書房上空,扯了兩條繩子,繩子上像晾衣裳似的掛了十幾幅畫,步長悠一進去就看見了那幅畫。

是一幅工筆畫。

瀑布下頭的溪水中,四周黃綠的槭樹交相生長,倒影落在水面,而溪中有個美人,溪水沒過腰身,美人半裸肩背,側著一半身子回頭看,於是露出半個側臉,鼻梁和下顎有水珠欲落未落,晶瑩的掛著。

相城站在她身後,將兩手松松的搭在她腰間,聲音就在耳畔:“臣的工筆一向不太行,這次可是滿懷愛意,公主品鑒一下,畫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