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鬧起

不得不說,苗芽選的時間點很巧,正是人們下工前,一擔擔往曬坪前挑豆子的時候,而從豆子地去曬坪,必經九房門前這條路。

她打算的很好,以為這樣一鬧,就可以借輿論的壓力,迫使九爺親自去勞改農場,接了她娘和兄嫂回來。

這麽一來,她娘家不但不會因為,進了勞改農場,壞了名聲。反而有可能因為壓了這,從城裏回來的將軍一頭,而在十裏八鄉,甚至是縣裏長足了面兒。

想法真的很好,但她卻錯估了,傅慧在村民心裏的地位。

鬧九房,不就跟福寶過不去嗎。講真,在秋收的產量面前,她算個啥。

因為傅慧,桃源村也算年年大豐收了,畢竟邊邊角角,沙土地不少。

宋長明陰沉著臉,率先放下肩上的擔子,喝道:“宋鐵樹呢?”

苗芽是個女人,宋長明覺著吧,跟她扯道理,丟份。所以他找她男人,宋鐵樹今天這事要是處理不好,那他的隊長也別當了。

“我哥在村後,地裏幹活呢,”宋冬月扒開人群,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我已經讓人去叫了。”

說罷,她目光復雜地看了眼地上的苗芽,又打量了番立在門前的九爺,蔣嬸和……前世不曾出現的小尼姑。

她也是憶起了前世,八十年代初,傅家大張旗鼓地從隔壁宏安縣,一路追尋到山上的慈念庵找人,才想來有這麽一個,被老師太抱回來沒多久就夭折的孩子。

說起來,這一世真的變了很多。

不說九房,但說苗芽,前世那一跌,二哥同樣請了蔣嬸,陪著一起去了縣醫院。

那時,蔣嬸並沒有拿出什麽人參,苗芽的孩子……胎死腹中。

從醫院回來的苗芽,像瘋狗一樣,一副不逼死她,誓不罷休的作態,嚇壞了她娘。

為護她,她娘要求帶著她分家,哪怕是凈身出戶。

臨到頭了,苗芽反而不願了。

是啊,她怎麽會願意,將心懷愧疚的自己留在身邊,不但可以當一個壯勞力使喚,還能隨意打罵發泄情緒,在村裏賺足名聲。

直到幾年後,苗芽幫著宋苗,設計將趙天磊搶走,自己去找她對峙,聽到她和宋苗的對話,才明白,一切起因,不過是因為爹去逝時,留下的東西。

她爹幼時家裏窮得吃不起飯,便被他爺爺送到了,縣裏的一家藥鋪,當了個掃地童子。

那年代亂,城裏今天還說什麽大帥要來了,明天又說哪裏的胡子下山了。結果,大帥、胡子沒來,鬼子倒要打進城了。

東家怕得厲害,連夜收拾了些細軟,夥計都沒來得及解散,就帶著妻妾兒女跑路了。

人走得匆忙,藥鋪裏的藥材,宅子裏的米面、家具、書籍什麽的等等,都沒帶走。

夥計們一見主家都跑沒影了,還留著幹嘛,等著給鬼子攢人頭啊。

跑吧!

給人當夥家的,哪個不機靈,心裏又沒個算盤。

這主家走了吧,留下的東西可不少。反正放在這裏,也是便宜了後面,進城的鬼子,倒不如……

有一個伸手的,就有第二個……

她爹年齡小,大頭搶不過,就撿了一個姨太太房裏,別人不要的舊梳妝盒子,和一本被人胡亂丟在地上的“百草集”,及一小袋喂牲口的黑豆。

發現妝盒不對,是在他和娘結婚時,本想重新上一下漆,當份聘禮,哪知道上手,才發現重量不對。

拿回來時年齡小,哪關注這個了,再說那時他也不懂啊。

結婚時,她爹都30歲了,閱歷增加,掂其重量,自然就覺出不同來了。

拆開裏面的夾層,她爹取出了兩條小黃魚,和一對金鐲子,一對銀鐲子和一支玉釵。

後來,生了他們兄妹三,她爹就說,兩個兒子一人一條小黃魚,這手飾吧,就都偷偷地給閨女當陪嫁。

這事,除她爹娘外,本是秘密。

哪想,當時二哥同大哥躲貓貓,他會躲到床下。

結婚後,又為了討好苗芽,而說了出來。

彼時,她大哥已死,大嫂也已經改嫁,剩下能與之爭產的,也就是只有幾歲的狗娃和自己了。

為了將自己和狗娃,凈身出戶的攆出家門,苗芽和她娘一起尋了小王莊的接生婆,想著設計一出戲。

離了她娘,苗芽算不得一個好演員,戲設計的不錯,只不過她用力太猛了。不但失去了肚子裏的孩子,還傷了身子,造得自己再也不能生了。

至於苗芽和宋苗的聯系,則要說到她爹拿回的那本,“百草集”上。

苗芽不識字,她哥對上面的藥材沒興趣。那書便先被苗芽墊了床腳,後又被拿出來,放在廚房當引火的紙。

離開學校多年,依然澆不息她對書本的渴望,見到那書她如何不視為珍寶。

也是她對那書的喜愛太明顯了,讓苗芽看得礙了眼,轉頭,就被她丟給狗娃,讓他拿出去疊飛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