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玄靜嫁人了怎麽辦

一麻袋的鵪鶉,少說也有兩百只,這麽多一只只收拾起來,饒是宋啟海這麽個大男人都有些吃不消。

擡腕看了下表,已經10點多了,宋啟海擡袖抹了把汗,拿盆數了50個收拾好的遞給妻子,“小慧,把這些炸了,你就去睡吧!剩下的等收拾完,我給它一鍋鹵了。”

蔣慧放下手裏的剪刀,給鵪鶉扒了肚,用水沖了沖手,站起來接過盆,“50個夠嗎?”

“再多咱家的油,可就吃不到年底了。”他們家自留地靠著坑沿,去年冬裏他跟老爺子把坑兩邊的草挖了,修整了一番種上了油菜,好在今年春上雨水不是太多,坑裏的水一直沒有漫上來。到了五月底,油菜成熟打了54斤菜籽,找熟手炸了18斤油。給大哥家寄了8斤,自家吃了三個月,現在滿打滿算還剩下9斤油。

目送妻子進了廚房,宋啟海看向老爺子,“爹,你還不睡嗎?”

老爺子用肥皂搓了搓手,洗去手上的油腥,摸出旱煙袋劃亮火柴點燃,深深的吸了一口,“我在琢磨旁邊的房子蓋起來,寫誰的名字。”

這倒是奇了,“一開始不是說好了,就記在玄靜名下嗎?”現在怎麽又猶疑了起來?

“那你覺得玄靜可靠嗎?”老爺子想想那人出門,留小福寶一個六歲的孩子在山上,心裏就不得勁。要不是顧及著福寶的忌諱,他都想讓兒子現在就送兒媳上山,去陪小家夥。

宋啟海……

“咦!往日你不是挺贊成由玄靜照顧小福寶嗎?還說什麽有熟人陪著,有利於福寶適應山下的生活。”老爺子用胳膊肘撞了撞兒子,神情緊張道:“什麽情況?她在山上虐待咱福寶了?”

宋啟海為老爹的腦洞翻了個白眼,“沒有的事。”

“那你咋也變卦了?”

宋啟海猶豫了下,將山谷裏的所見所聞小聲地跟老爺子講了一遍,末了又道:“那裏土地肥沃,沒有冬季,種小麥不行,旱稻、紅薯、土豆、大豆、玉米一年四季的種,別說養活兩個人了,就是二十個都沒有問題。”

老爺子緩緩地吐出一個煙圈,煙霧繚繞間,他故作輕松地問老兒子:“你是怪玄靜沒照顧好福寶呢,還是眼饞那土地了?”

“嗤~”宋啟海笑他爹小看人,“我是那心胸狹義的嗎?玄靜一不是咱福寶她媽,二又沒有血源關系;咱福寶能長這麽好,我感激她還來不及呢,怨人家什麽?有什麽資格怨人家?要說眼饞那個被慈心庵守護了幾百年的小山谷,就更不至於,比著咱福寶指點的那塊灘塗……”

“哦?”老爺子的瞌睡一下子全沒了,他拉著凳子往兒子身邊坐了坐,撞了撞他的肩,“說啊!什麽灘塗?”

自知失言,宋啟海兀自懊惱呢,老爺子還不嫌事大的追問,一氣之下,他抱著盆屁股一扭,背對著老爺子又忙活了起來。

老爺子愣了下,反應過來老兒子做了什麽,差點沒樂出聲來,“嘖!”咋摸了下嘴,掩去喉間的笑意,拍了拍他的背,好聲好氣地哄道:“行!咱福寶最大,不想說就不說吧。”多大的人了,還玩這一套。

宋啟海手裏的動作一頓,抱著盆又扭坐了回來,“福寶是說了這麽個地方,面積各方面不比慈心庵的山谷差。不過,我心裏有點亂……”

原來如此,摩挲著手裏的煙杆,老爺子很快回過神來,“這跟隔壁的房子,日後記在誰名下沒關系吧!”

“爹!你怕是忘了,玄靜今年才三十出頭。”若不是見了山谷和茅草屋內的布置,宋啟海也差點忽略了這點,“……看著搭得歪歪扭扭不起眼的茅草屋,不但掛了書畫,擺了古籍……爹,你還記得剛回來那年,山上傳來消息,說福寶身上起疹子穿不得粗布衣,我們讓大嫂想辦法找的那匹素棉嗎?”柔軟輕薄如雲如紗。

“掛在茅草屋裏當隔紗帳子用了……你別急,我說這些不是數落她占用福寶的東西,而是在向你說明一個事實,表面上看她清冷孤高而又矯情,可你再看她與宋長明的來往互動……”

“咋啦!他倆有問題?”這信息量,老爺子有點懵。

宋啟海更懵,他說什麽了嗎?

“你想哪裏去了!我的意思是玄靜頻繁地出山,往村裏、縣裏的走,與她山上特意營造出來的生活,看上去很茅盾,其實很好理解。山上的那一面不過是她心性壓抑之下的自我標榜,而山下的世俗生活才是她內心的向往。”

“若沒有還俗這事,留在山上她會是一個好僧尼;可一旦下山入了這塵世,爹!你信不信,只要有一兩個人來給她提親說媒,嫁人會是她最終的選擇。”

“你是怕,到時候她會帶著房子一起出嫁。”

“……除了房了,還有——山谷!”

老爺子……沉默半晌,拿起旱煙袋深深地吸了一口,又緩緩地吐出,“咱家福寶不能沾那山谷!”活了大半輩子,黃土都埋到腳脖了,依他對人性的了解,那山谷於福寶來說就是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