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你說話呀!”紀雅雲拉著霍瀾音的手輕輕地晃。一雙兔兒眼水汪汪地望著霍瀾音,熱切又真誠。

怎麽說?撒嬌演戲扮癡情,一走了之愛誰誰?還是巋然不動拒人千裏之外?

霍瀾音一本正經地撒謊:“萬事不過真心二字。”

衛瞻嗤笑了一聲。

紀雅雲這才發現衛瞻站在門口。她趕忙站起來,歡喜地喊:“太子哥哥!”

衛瞻連看都沒看她,徑直進屋,道:“回你自己房間歇著。”

“哦……”紀雅雲的聲音瞬間沮喪下來,連雙肩都無力地耷拉下來。她慢吞吞地往外走,邁出門檻又忽然回過頭沖霍瀾音燦爛笑起來,無聲擺著口型——“我記住了!”

霍瀾音彎唇,回之以笑。

目送紀雅雲離開,霍瀾音將倒扣在桌子上的茶盞翻過來,倒了一盞茶推到衛瞻面前。她有些心虛地偷偷看了一眼衛瞻的神色,迅速低下頭去。

“真心,你可真好意思說出口啊。”

霍瀾音理直氣壯地說:“逃跑的真心有,如今努力嘗試的真心也有。怎麽就說不出口了?”

“呵。”

霍瀾音眸光流轉,又偷偷瞥了衛瞻一眼,小聲說:“那我總不能說殿下有食香癮吧。她若是再纏著問我身上的香味兒哪裏弄來的,我可怎麽好。”

衛瞻撩起眼皮,閑閑瞥著她。

霍瀾音手肘壓在桌子上,上半身前傾,忽然一下子湊近衛瞻的臉。她眼尾輕輕勾勒一抹嫣然,瀲灩眸光浮動。她望著衛瞻,聲音低緩輕柔:“其實這問題該問殿下。殿下究竟是怎麽被一只小狐狸給迷住了呢?”

衛瞻也上半身微微前傾,更進一步拉近兩個人的距離,兩個人幾乎鼻尖相抵。

他不答反問:“泥泥,當初你的勾引是為了不被半路丟下,是為了讓我放松警惕方便你逃走。那麽如今你再如此勾引我又是為何?”

霍瀾音含著旖柔笑意的眸光微凝,不由怔住。

為什麽?

她發現她回答不上來衛瞻的問題。好像她勾引衛瞻太多次,多到自然而然,順手拈來。

目的?好像沒有。

衛瞻看著霍瀾音凝神的樣子,他笑了。他忽然湊過去,親了一下霍瀾音的唇角。

霍瀾音一怔,立刻坐直身子將兩個人的距離拉開。

“那個……時間不早了。我去看看鶯時可有把水燒好。舟車勞碌,已經幾日未曾好好沐浴過了。”霍瀾音起身,腳步匆匆地往外走。

城鎮很小,小鎮裏的人生活簡單質樸,不算多富有。衛瞻住的這處小院子是鎮長的家。鎮長的家並不大,鎮長將自己和兒子兒媳的房間全部騰出來給衛瞻住,他們則是退宿在廂房。

衛瞻坐在窗下,隨手翻著架子上的書籍。他隨意翻了翻書頁,注意力卻無法集中。

——每當霍瀾音沐浴時,她身上的香味兒總是會變得更加濃郁。

衛瞻擡頭,望向耳房的方向。他的眼前不由浮現霍瀾音坐在水中的樣子,水汽氤氳中,她美得像是九霄仙子。

他見過啊。

他知道她浴中的樣子有多麽讓人把持不住。若是以前,他已經推門進去,為所欲為。然而如今,他只能克制地坐在這裏,連想她都是克制的。

他“啪”的一聲將手中的書冊扔到桌子上,越來越煩躁。

霍瀾音擦著頭發出來,不經意間擡頭,對上衛瞻的目光,瞧見他正用一種惱怒暴躁的目光瞪著她。

她又怎麽惹他了?

霍瀾音避其鋒芒,貼著墻角走到屋子的東南角梳妝台前坐下,對著銅鏡仔細擦拭頭發。

奚海生和鶯時進了耳房收拾,又換了新水。

衛瞻進了耳房,鼻息間全是濃郁的香氣。這股香氣無孔不入地往他身裏鉆,讓他心裏癢身體躁。

他轉身出去,招來奚海生將耳房的所有窗戶全打開。

霍瀾音蹙眉,從銅鏡望了一眼衛瞻,又默默收回視線。心想太子爺果然不好伺候,明明是他讓她先去洗,如今反倒是嫌棄她將耳房弄臟弄亂?不能呀,因為知道衛瞻一會兒要用,她用的時候已經很注意了。

她對著銅鏡擺著口型——“真挑剔。”

耳房開著窗戶放了一會兒香,衛瞻才進去。

霍瀾音將頭發擦得半幹,她探手伸到窗外,感受著外面的小夜風徐緩輕柔。她起身走出房,想讓半幹的長發吹吹風,幹得更快些。

念著前院恐有雜人,她直接去了僻靜的小後院。霍瀾音也沒走多遠,從後門出去,也未下台階,只在檐下從一側渡步到另一側。

她忽然聽見低低的樂音,仔細一聽,隱約聽出是陶塤的聲音。霍瀾音微微詫異。北衍過度重武輕文,琴曲歌舞更被人所鄙夷。聽這聲音,當是鎮長家中人所吹。明知道大殿下宿在這裏,還敢吹奏陶塤?

霍瀾音蹙著眉聽了一會兒,只覺得這陶塤的聲音過於寂寥,像裹著一層悠遠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