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霍瀾音看著逐漸向兩側裂開的溝壑,慌忙向後退去。腳下的土地一松一顫,她身形跟著晃動,朝前栽去。

她驚呼出聲,還沒來得及反應,忽然有一股力量向她襲來。她的身子好似不受自己控制,被別人操控著。

她朝著力量的方向望去,看見了衛瞻。視線裏的衛瞻越來越近,她終於撞進衛瞻的懷裏,腰間被磕得有些疼。她輕輕“唔”了一聲,下意識地想要向後退,衛瞻的手掌卻撐在她的後腰,圈住了她。

霍瀾音擡起眼睛,望著衛瞻。衛瞻目視前方,目光冷漠。感受到霍瀾音的目光,他才轉過臉看向霍瀾音。

四目相對,近距離的。

霍瀾音怔了一下,飛快垂下眼睛,心裏卻悄悄松了口氣。她略低著頭,搭在衛瞻小臂上的手輕輕推了推他,從衛瞻的懷裏退開一些。

“這是陰陽咒的第幾重?”霍平疆問。

霍瀾音看向霍平疆,驚訝地發現溝壑離他極近,好似下一刻就能將他卷入其中。然而他氣定神閑,腳步未曾挪過,手中端著豆沙冰。

“九。”衛瞻松了手,重刀垂直插入地面。他攤開自己的右手,感受著新得來的力量。

“只是九?”霍平疆皺眉瞥了一眼一片狼藉的農家小院。

衛瞻說過他不信這世間有什麽邪功,邪與正本就沒有清晰的界線。既然借助外力療法無法將他體內的陰陽咒驅離,那麽他只好將其消化。

邪功和他原本的內力廝殺著,久不相融。正邪兩種力量在他體內抗衡,摧毀著他的身體和神智。既然這兩股力量不能相互融合,陰陽咒之力又驅趕不能,他做了個大膽的嘗試——自廢功力。

既然邪功趕不走,那麽他就將原本屬於他的內力盡數散去。

所以,他並非因為邪功內力全失,而是為了更好的掌控陰陽咒的邪功之力,才主動放棄了這些年的內力。

他右手的無力,以及右半身的無力,和整個人的虛弱都在他的計劃之中。

原本,他自廢功力之後會進入很長一段時間的虛弱期,然後是昏迷期,在昏迷期中慢慢消化吞噬體內亂竄的陰陽咒之力。

然而,出現了焦高這個意外。

衛瞻冷漠的目光掃過院子裏的人。沒有被卷入溝壑的人驚魂未定,相護攙扶著向後退。在一切恢復平靜,地面不再裂開震動後,他們才再次顫顫巍巍地朝著衛瞻跪下,以額伏地。

孫郡守偏過頭對焦高試了個眼色。然而焦高整個人慌了神,根本沒注意到他。孫郡守不得不伸手在他的胳膊上掐了一把,焦高嚇得一哆嗦,條件反射一樣看向孫郡守。孫郡守一個勁兒朝他使眼色,讓他自尋救路。

焦高打了個激靈,一下子反應過來。他跪行至衛瞻腳邊,發抖的聲音裏帶著哭腔。

“草民不識殿下,有眼無珠!還請殿下——”

焦高的話,戛然而止。

他的眼睛睜得很大,然而兩只瞪圓的眼睛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

衛瞻手中的重刀將他整個人從中間一分為二。兩半邊身子朝著兩側倒去,胸腹中的內臟器官湧出來。

霍瀾音差點吐出來,急忙別開眼不去看這樣的場面,緊緊皺著眉,眼前卻不受控制地回憶起某些畫面。

衛瞻看了她一眼。

霍平疆不贊賞地搖頭,道:“憑白臟了我的刀。”

“擦刀。”衛瞻將霍平疆的重刀扔給了奚海生。

這柄刀真的很重,奚海生膝蓋略彎了一下,才將它接住。

“將軍為何在此?”衛瞻問。

霍平疆道:“奉了你父皇的命,接你回京。”

衛瞻眉宇間的神色明顯有些意外。

“去洗個澡換身衣服,然後好好歇一歇。我晚些再過來。”霍平疆將手裏的豆沙冰空碗遞給侍從,他起身,又道:“你父皇當年在戰場上受了不少傷,登基這些年殫精竭慮,更是雪上加霜,你是知道的。”

衛瞻皺眉。

霍平疆沉吟了片刻,繼續說:“當初你離京時可有想過再不回去?”

衛瞻沉默不言。

聽了霍平疆的話,霍瀾音驚訝地看向衛瞻。

“果然。”霍平疆笑了一下,邁過昏倒在地的人,大步往外走。

奚海生手中的重刀發出一陣嗡鳴,緊接著奚海生驚覺自己握不住這柄重刀。重刀朝霍平疆飛去。

霍平疆沒有回頭,穩穩握住刀柄,他手腕一晃,刀刃泛起一道銀光,上面沾染的血跡滲入刀刃,血跡逐漸消失於無形。

霍平疆走了,衛瞻收回視線,轉身邁進了房中梳洗換衣。

跪了一院子的人卻一個也不敢動。

馮家人受了驚,尤其是小芽子,躲在母親身後,又總是忍不住頻頻去看院中被劈開的深溝。

“好深的哦……”她縮了縮脖子。

馮嬸警告她:“芽子乖乖哦!不要靠近,離得遠些。小心跌下去再見不到爹娘和哥哥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