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江太傅給衛瞻診了脈後,在廳中走來走去,眉頭緊皺。

最終還是霍佑安等不及,問:“太傅,哪裏不對?”

江太傅停下來,重重嘆了口氣,看向衛瞻,帶著慍意地問:“讓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體內有噬藥蠱?為何從未說起?”

衛瞻面無表情地將手腕處的銀針拔去,一言不發。

霍佑安看了衛瞻一眼,問:“噬藥蠱?這是什麽玩意兒?”

“一種會讓人排斥所有藥物的蠱蟲。服用任何藥物都會讓人五臟六腑灼燒至痛難以忍受。”江太傅又嘆了口氣,“我怎麽就沒想到這個,竟是得夫人提醒才想到……”

衛瞻整理袖口的動作一頓:“夫人?”

林嬤嬤適時開口:“是夫人與我說殿下服藥的時候似很痛苦。”

衛瞻自幼便不喜歡喝藥,他修煉陰陽咒後性情大變,暴躁易怒,他拒絕喝藥,旁人也不曾多想。噬藥蠱藏在人體內,又極難被發現。所以江太傅竟是得霍瀾音提醒,才將它查出。

江太傅又無奈地說:“怪不得你連藥的味道都聞不得,損害大於用處,日後這藥便停了……”

霍佑安挑眉看衛瞻:“你自己知道這藥沒用還喝了?”

衛瞻沒理他。

霍佑安又問:“也是皇後幹的?”

江太傅輕咳了一聲。

“嗤。”霍佑安大大咧咧地翹著二郎腿,“有什麽不可說的?娘娘可真是厲害,不僅騙讓之修煉陰陽咒,還怕江太傅妙手回春連那個什麽蠱都安排上,這是將後路堵上,完全不想讓之治好啊。”

江太傅再次對霍佑安使眼色。

霍佑安全當沒看見,繼續說:“紀家可是真正的大世家,還是前衍時,就出了五六任皇後。紀家人也爭氣,不管是朝堂還是邊疆,都有不小的勢力。我這次從京中過來,聽說各部新提拔的人才可有不少是紀家引薦。我還聽說,皇後娘娘和三王爺走得也是極近。”

“你說夠了沒有?”衛瞻冷眼看向霍佑安。

霍佑安笑笑,捏起桌上小碟裏的糕點來吃,連連誇贊:“嬤嬤的手藝可真好,這金絲糕可還有?”

“有的,廚房裏還有,等下讓小豆子給將軍送過去一些。”林嬤嬤說。

衛瞻煩躁地奪了霍佑安手裏吃了一半的金絲糕扔出去,正好扔到剛進門的奚海生身上。奚海生一愣,用詢問的目光看向屋子裏的人。可是江太傅不停地嘆氣搖頭,林嬤嬤板著臉沒有表情,霍佑安嬉皮笑臉地拿著帕子擦手,誰也沒搭理他。

奚海生硬著頭皮走進房中,掏出袖中的信件,道:“殿下,有從京裏送來的信。是二殿下寫給您的。”

他摸了摸信封,補充了一句:“還挺厚。”

衛瞻瞥了一眼,將信件接過來。衛瞻拆了信封,無語地看著裏面厚厚一摞的功課。他隨手將衛瞭的功課扔到桌子上,煩躁道:“功課做成這樣,什麽狗屁太傅。”

沒人接話。

衛瞻起身走出房。霍佑安跟了上去。

衛瞻走得很快,眼前浮現幼時的場景。他幼時學騎馬,被甩了下去,奄奄一息。清醒與昏迷的反復間,他看見母後哭紅的眼。他昏迷了多久,元賢皇後便守了他多久。等他痊愈,元賢皇後反倒累垮大病了一場。母後向來寵愛自己,活得精致尊貴,那是衛瞻記憶裏母後唯一一次病倒,唯一一次皺了衣衫花了妝容。

經過月門,衛瞻聽見霍瀾音的聲音。

霍瀾音和俞蕭玉面對面坐在石桌旁,俞蕭玉在教霍瀾音認藥。霍瀾音聽得很認真,時而點點頭,時而求惑。她一直低著頭,目光始終沒離開石桌上的各種藥。

霍佑安將手肘搭在衛瞻的肩膀,笑著說:“發配邊疆的路上能撿到這麽好看的一姑娘。你運氣怎麽這麽好啊?”

聽見霍佑安的聲音,霍瀾音和俞蕭玉擡起頭。俞蕭玉起身行禮。霍瀾音猶豫了一下,收回視線繼續擺弄桌上的草藥。連起身都沒有。

衛瞻轉身往外走。

霍佑安笑著說:“你的小貓兒好像在跟你鬧脾氣。”

衛瞻冷笑了一聲:“什麽貓,分明是只想飛走的燕雀。”

接下來的四五日,霍瀾音白天努力跟俞蕭玉學習分辨藥材,晚上熬夜讀著藥理書冊,恨不得將每刻鐘都變成一整日來用。

她第二次斷食七日已結束,可衛瞻沒有再碰她。

在她日夜學著用毒時,衛瞻並不常出現,也沒有叫她過去。每日霍瀾音準備睡了,回到寢屋時,衛瞻已經睡著了。她踮起腳尖,輕手輕腳地走向床榻,小心翼翼躺在床外側,離衛瞻遠遠的,一點都不想將身後的衛瞻吵醒。

這一日清晨,俞蕭玉有事不能過來,霍瀾音坐在檐下,手中握著一卷藥理書,看得專注,竟是沒注意到皚雪落了她一肩。

“看得這麽認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