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菱一收拾了一下心情,菱二便帶著她來到了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這是北洲的一個小國。

這處地界靈力不算純凈,所以修行者也不多,整個國家也就兩三個看得過去的家族,最高修為不過金丹。

這地方雖然資源貧瘠了些,但倒一副欣欣向榮的樣子,修者和凡人混居,也生活得很和諧。

一路朝這小國的國都往外,城外十裏處,有一塊荒地,這荒地寸草不生,幹裂焦黑,和四周青山綠水格格不入。

菱二走在前面,菱一和席子語兩人並肩走在身後,菱二一步一步跨得十分鄭重,他也不說話,氣氛就顯得十分沉重。

就連席子語也不敢多說話。

走過這片荒地,在一個生了些柔嫩綠草的小山坡上,有幾座高大的石碑,石碑上密密麻麻的刻滿了名字。

是墓碑……

上面人的名字,都是一個姓氏——霄。

打頭的便是霄沂的爺爺……當時霄家的族長。

菱一轉身看向那片寸草不生的荒地,只覺一片淒涼,不由得道:“這裏,便是霄沂的家嗎?”

菱二並未回答,恭敬的在幾塊墓碑前跪拜行禮,奉上了自己帶來的靈酒,這才微微轉身,走到了菱一的身前,他的眼睛看向遠方,面上並沒有任何表情。

他淡淡的道:“以前,也以為自己是什麽天子驕子,正義之士,狂傲不羈,前來懲治私藏禁物的有罪之人。”

誰人沒有過意氣風發的少年時代,那個青春勃發的年代,誰不是傲然淩霜,不可一世的天子驕子。

原以為這些人修習邪術,死不悔改,本就是罪有應得。

可是一場惡鬥,血流成河,霄家所有的人都護著一個孕婦,一個個悍不畏死,瘋狂的反撲……這霄家二百余人,大半都只是比凡人強那麽一點點,根基不好……也就七八個築基期的修士,兩個金丹。

其中族長金丹後期,對八大門派的人來說,這根本就是不值得一提的戰力。

他們前來的一百人,帶隊的君輕侯更是已入元嬰,對他們來說,殺死這些人就像是碾死一群螞蟻一樣。

可螞蟻的力量團結起來,卻也能撼動大象。

他們這百人沒有想象中的那麽輕松,反而稱得上狼狽,君輕侯被兩個金丹纏住,這些人功法雖詭異強大了些,卻不像是禁術……

混戰之中,那個一直被保護著的孕婦卻不見了,君輕侯一向心細如塵,是最快發現的,這任務之中,最關鍵的一點便是絕不能放過這個以腹中胎兒修習禁術的孕婦。

君輕侯百歲結嬰,劍下不知道死過多少亡魂,這霄家的族長被他一劍穿心而過,沒有留下半分余地,君輕侯也沒想過,有一日他會為了一個劍下亡魂悔恨愧疚。

他只身去追那個孕婦,她被三個築基期的男子護著,已經逃出了幾十裏地,可君輕侯不過片刻就追上了……

那三個築基期的男子其中有一人,便是這女子的夫君,幾人見追兵來,二話不說留下兩人抵擋,爭取一點點的時間,也希望兩夫妻能夠離開。

只是哪裏又擋得住?

最後便是霄沂的父親霄昇拼死抵擋,要自爆元神以求妻兒安穩……臨場對敵,君輕侯從未手下留情過,但在霄昇自爆,他一劍直指霄昇心臟的那一刻……

那個一直被保護著的,柔弱不堪,小腹微微隆起的女子,卻是義無反顧的將丈夫擋在了身前……

那女子滿臉淚水,臉上都不知道沾了多少族人的鮮血,淒厲的哭出聲來,眼淚掉在了君輕侯的劍上。

君輕侯的劍一頓,就停在了她脖頸一寸之地,但鋒利的劍氣還是劃破了她白皙的肌膚,血流了下來,她卻似感受不到痛一樣,面色像是崩潰,但是又顫抖著強迫自己冷靜,任由眼淚落下,一雙赤紅的眼睛盯著君輕侯,“殺了我,放了我夫君……”

“憑什麽?”君輕侯冷哼一聲,不過都是劍下亡魂罷了。

“你沒有心的嗎?你們自詡正義,可你們都沒有心的嗎?”夙生悲呼了一聲,一把握住了脖頸前鋒利的劍鋒,血一下濺了出來,她卻緊緊的抓著不動,“我們到底做錯了什麽,到底做錯了什麽?你們如此趕盡殺絕,你們都沒有親人,沒有愛人,沒有孩子的嗎?”

君輕侯皺起了眉頭,夙生卻是一步步抵著劍往前走了來,“不就是想要我的孩兒,不就是要我們家傳之物,想要這仙胎,想要這仙器……不屬於你們的東西,你們就要強搶,我們世世代代守護了幾十輩的東西,憑什麽你們說給就給?”

夙生突然笑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神情突然溫柔了下來,“我孩兒又做錯了什麽?他早已經成型,你們卻要趕盡殺絕……生離死別,骨肉分離,我怎麽肯,我怎麽肯……”

君輕侯眼底疑竇叢生,卻是聽不明白這夙生在說什麽,冷硬的道:“修習邪術,更用自身孩兒來做試驗,如今你說你母子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