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小方被楚聞舟一個電話從床上喊起來,偷偷摸摸不敢開燈,從一樓走樓梯到三樓,最終在楚聞舟的房間,收獲了一位黑著臉的新郎官。

瞧著楚聞舟臉色,小方小心翼翼:“少爺,叫我來幹什麽呢?”

楚聞舟眼神往床上睇去,小方跟著瞧,一床的大棗花生和糖果鋪的喜氣洋洋,床下還散亂了些,小方從略微淩亂的床面,不整齊的床腳找到點兒蛛絲馬跡。

還原事實,恐怕楚聞舟自己試圖將這些大棗花生糖果給扯下床,結果……沒弄好。

當了楚聞舟多少年的生活助理,小方什麽話也不說,開始動手收拾。

扯開床罩,被子上散亂的糖果和花生更加肯定了小方的揣測,楚聞舟自己試圖掀過,沒成……大概是因為,床太大了,輪椅上又不方便。

楚聞舟向來要面子,小方看破不說破,手腳麻利,把一床的糖果花生攏一起,全部再全部挪到喝水放資料的圓桌上去。

期間偶爾瞥一下楚聞舟,但見少爺皺著眉,伸手捏著眉心,似乎在煩躁什麽。

煩躁什麽呢?

小方靈光一閃,下一霎踩到地上的花生,差點沒把腰閃了。

難道少爺和南二小姐還僵著?

不然以少爺的脾氣,這床怎麽都該二小姐順手收拾了呀?!

這念頭一起來,小方也不敢說,也不敢問。

匆匆弄好,再按照楚聞舟的吩咐把他推浴室去,給他把放在臥室不輕易示人的拐杖遞過去,小方等了會兒,楚聞舟執拗,在浴室從來不要他跟。

好久後,楚聞舟帶著一身潮濕水氣出來,眉眼黝黑,小方瞧著沒問題,送他回了屋子,才原路離開。

少爺什麽都好,就是性子太要強,吃虧。

接著幾天發生的一切,更加印證了小方的猜測,南煙對誰都客客氣氣的,尤其是張合宜,兩個人雖隔著輩分,話卻總是能說到一起。

南煙還給張合宜送了首飾,一個老水頭的玉佛,一看就是費了心思、花了大價錢的,張合宜喜歡得不得了,天天都帶著笑。

南煙對趙姨、張伯,小圓和自己,也算是和顏悅色,不說特別熱絡,至少說話的時候,不會讓人覺得被忽視了。

這些待遇到了楚聞舟那裏,幾乎都翻了個天。

少爺問話,二小姐回答,只是眼睛雖然平視,那副目下無塵的樣子總是有幾分輕忽。

只要不是在張合宜面前,二小姐是絕對不會主動和少爺說話的,哪怕兩個人坐沙發的兩頭,南煙翻閱自己的雜志,從第一本看到最後一本,頭也不會擡一下,就當楚聞舟這個人不存在一樣。

少爺要是想強行搭下話,譬如“天氣不錯”“已經下午三點了”“小區風景還不錯”這些似是而非的話,只要是不是問句,絕對會被南小姐無差別的忽略掉。

眼睛不眨,頭也不動,少爺在南小姐眼前和空氣沒啥兩樣。

小方很肯定,南煙在生氣,而且似乎對少爺在實施冷暴力。

想是這樣想的,小方和小圓都是助理,見少爺雖然懵,行為舉止上到底沒受什麽影響,當然,內心的影響也不會和他們說。

而南煙……

南煙長得就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清冷樣,不說話的時候,面對少爺,到底是面無表情還是冷著臉,還真不好說,當然,也不該他們多嘴。

於是一屋子內沒人來打破這種局面,詭異的,這種尷尬的冷淡,就這樣維持了下去。

趙姨和張伯不會看這麽細致,傭人說不上話,全家就小方和小圓兩個生活助理瞧入眼,心頭怎麽想怎麽怪怪的。

*

南煙這邊雖然惱怒,到底不用對著楚聞舟再拘泥,也是有幾分自得其所的。

可她姨媽奚銀,卻是坐立難安。

話還要從下午的散步說起。

奚銀自從在南煙的勸說下住進了這醫院,所有的醫藥費和花銷,南煙就從來沒告訴過她,而怕南煙為難,家裏的房產和車都掛在了南煙名下,奚銀就是怕南煙缺錢不和她說,放南煙名下,南煙要是短時間困難了,賣了就是,也不用過她的手為難。

當然,花銷雖然沒告訴過奚銀,但是一層樓的病友那麽多,奚銀也是會打聽的,她這種病,平均一周下來都是幾萬塊的花費,還不說住院費和生活上雜七雜八的疊加。

她不是沒想過不治了,但是南煙態度堅決……

一想到為了她這個病南煙都踏進了娛樂圈……而南煙又是她從小帶大的孩子,心性她最了解,奚銀這些心思就作罷。

治得了的是病,治不了的命,既然還是病,那就治吧。

而住院這麽久,糊裏糊塗過了頭一周,後面漸漸也就好了,適應了。

奚銀在醫院交了幾個同齡的朋友,慢慢生活又有了規律。

每天下午奚銀都有散步的習慣,這也是住院部大多數中年婦女和老年人的習慣,等下午日頭偏過去了,太陽余暉不曬人的時候,大家都喜歡去開闊的花園裏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