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被保姆拐走的孩子

十一月末, 滿地枯黃, 秋風蕭瑟,帶著陣陣寒意灌入脖子裏,冷的人發抖, 尤其是江河邊,風比城裏更大, 打在臉上難受極了,來的人就更少了。

蜿蜒曲折的長河邊很難看到一個人,林大明裹緊了身上帶絨的皮夾克, 兩只手湊到嘴邊,哈了口氣,懊惱地跺了跺腳, 早知道這麽冷他就晚點來的。哎,梁愛華這女人腦子裏不知道在想什麽,非要約在這破地方, 城裏隨便找個商場見面不是很好嗎?

又等了大約二十來分鐘, 時針邁向下午一點了, 林大明才看到一個灰撲撲的影子從橋邊過來。

梁愛華可比他打扮得暖和多了, 從頭到尾都武裝得密不透風,外面罩著一件灰色的長款羽絨服,差不多到腳踝,羽絨服的帽子拉了起來蓋住頭,脖子上圍了一條同色系的圍巾,臉上戴著同樣灰撲撲的口罩。一身的暗色打扮, 似乎跟灰蒙蒙的天融為了一體。

辨認出是她,林大明立即迎上前,討好地看著她,語帶諂媚:“愛華,你來了!”

說話時目光有意無意地往梁愛華的挎包上瞄。

梁愛華像是沒察覺到他的視線,仰頭望著荒涼、灰暗的落秋山,目光中帶著幾分追憶:“還記得嗎?我們倆第一次見面也是在山腳下。”

她去走親戚,然後在山腳下碰到了一個長相清秀、結實有力的年輕人。那時候她以為找到了自己終身的幸福,結果卻是她這輩子的苦難的源頭。

林大明才沒心思跟她追憶往昔呢,他想到都是挎包裏的錢。不過嘛,看在今天能拿到錢的份上,他附和地哄道:“可不是,想當年咱們……哎,都是陰差陽錯,愛華,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不會辜負你。”

這種毫無誠意的懺悔對梁愛華來說,無異於鱷魚的眼淚。

她沒看林大明,因為她怕泄露自己眼底深處深刻的恨意。掐了掐藏在羽絨服口袋裏的手心,竭力讓自己忍住,梁愛華對林大明說:“走吧,陪我爬一次山。我們的緣分始於爬山,也結束於爬山吧,記住你說過的話,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

“愛華,你還不信我嗎?我一定說到做到,你放一百二十個心。”林大明在背後絮絮叨叨地保證道。

梁愛華沒搭理他,率先往山上爬去。落秋山不高,海拔三百多米,不過因為山路崎嶇,爬上去還是費了不少勁,因為是工作日兼天氣比較冷,落秋山上也沒什麽特別的風景的緣故,一路走上去,一個人都碰到。

梁愛華很滿意,等氣喘籲籲地爬到山上,放目遠眺,望著下山下灰蒙蒙的原野和原處模模糊糊的城市,她就更滿意了。秋冬多霧,今天正好天氣不好,哪怕是中午,河邊也彌漫著一股薄薄的霧氣,能見度不高。

四周荒涼沒有人煙,能見度低,沒有監控,也沒有人,還有比這更合適的地方?

她取下口罩透了一口氣,緊繃的臉上浮現出今天的第一個笑容。

林大明上氣不接下氣地爬上山,看著梁愛華的背影,撇了撇嘴,真是找不到事做,大冬天的跑出來爬山。有這閑心還不如躲在空調房裏打麻將。

聽到背後傳來的腳步聲,梁愛華沒回頭,只是說:“走吧,下了山,咱們就分道揚鑣,老死不相往來了!”

“誒,愛華,別這麽絕情嘛!”林大明嘀咕了一句,想說什麽,但梁愛華已經快速地下了山,他只好邁著沉重的腳步,跟了上去。

下山比上山輕松多了,速度也快了許多,但走到山下,林大明還是累得滿頭大汗,氣息不穩,原因無他,因為梁愛華走得太快了,一刻都沒停歇。為了拿到錢,他也只好趕緊跟上去。

走到山下,到了一處被蒼翠柏樹擋住的地方,梁愛華停下腳步,打開挎包,從裏面拿出一張衛生紙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然後將紙塞入了衣服口袋,再從包裏拿出一瓶礦泉水。

爬了一個多小時的山,林大明這會兒喉嚨都在冒煙,看見梁愛華帶了水,他的眼神不由自主地追了過去,渴求地看著水。

梁愛華正要擰開塑料瓶,掀起眼皮時就對上林大明渴求的目光。她挑起眉,揚了揚手裏的礦泉水:“口渴了?”

林大明嘿嘿笑了笑,用手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還好,還好,你先喝,喝了有剩的給我喝兩口就行了。”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有錢都買不到水,他也就不嫌棄梁愛華喝過了。

梁愛華蹙眉嫌惡地看了他兩眼,最後把礦泉水瓶拋給了他:“我不想喝了,你自己喝吧。”

“這怎麽好意思。”林大明嘴上說著不好意思,手上卻不客氣地接過了瓶子,摸了摸瓶蓋,還沒擰開,他放心了,手上一個用力,擰開了瓶蓋,仰頭咕嚕咕嚕喝了大半瓶水,解了渴,把瓶子重新蓋上,然後問梁愛華,“你要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