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第6/7頁)

一個怨恨,一個遷怒。

十六歲的少年周身散發著的寒意,比從前更甚。

柯文嘉本就性子偏冷,在那之後,更是變得愈加沉默寡言、陰郁狠戾。

他時常回想起蘇素自殺之前,與柯國耀吵得最兇的那一次,她說的話。

她說,她受夠了。

她還說,原本她以為,有了孩子以後,她能將生活的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可惜……

“我不想看到那一天。”

柯文嘉很長一段時間,無法走出這段陰霾,無法解讀出她的話。他想不出自己到底是哪裏做得不夠好,讓母親失望。

他也無法理解,她“不想看到那一天”究竟是哪一天。

自己的兒子和自己的丈夫勢同水火的那一天?

可是,他們的矛盾,更多是在她死後才激發的。

如果說柯文嘉生性涼薄、幾乎沒有任何人能夠引起他情緒的波瀾,那麽毫無疑問,他母親的自殺是他這一生經歷過的最為沉重和痛苦的打擊。

蘇素死後,柯文嘉跟柯國耀明裏暗裏鬥了很多年。

他從柯國耀養子的手中奪取弘言集團,又一步一步接手柯氏集團的其他勢力為自己所用。

他那股陰險狠毒、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狠勁兒,與他的父親如出一轍。

不過,偶爾他也會做點慈善。

為了他的母親。

柯文嘉在蘇素之後,又陸續給那所學校捐了幾次款。

那一日,學校領導說,他們晚上有英語話劇比賽,想邀請他一起前往觀看。

他那天晚上沒有其他安排,便應了下來。

他對高中生這些節目不感興趣,全程冷眼旁觀。直到在最後一組報幕的時候,他看見了一個名字。

許安寧。

蘇素曾經對他提過的名字。

柯文嘉眯了眯眼睛,在那個叫許安寧的女孩上台後不久他便認出了她。

確實漂亮。

美人就是美人,從小眉目間便看得出。

當然,他對她的印象,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那場比賽她這組有人失誤了,按理來說要扣分。另一組的表演卻很完美,從頭到尾沒有出過差錯,所以比賽結果其實已經顯而易見。

不過在評委商議結果的時候,其中一個評委過來問了他一句:“柯總,您比較喜歡哪一場?”

他神情慵懶,隨口一答:“就,最後一組罷。”

許安寧那一組。

是以那一晚,許安寧那一組的表演明明有人忘詞,卻依然拿了冠軍。

就是因為,柯文嘉的這一句話。

他第三次見到許安寧,是在一家高档飯店的洗手間門口。

當時她的班級在那裏搞的同學聚會,而他剛好在包廂裏談生意。

那天他原本只是下來透透氣,卻在洗手間門口看見她。

顯然,她不勝酒力,有些醉了。

柯文嘉向來不愛多管閑事,他原本只想從她身邊走過,但是就在她經過她旁邊的那一刻,她的身子軟綿綿地靠在了他身上。

女孩子的氣息,混合著淡淡的酒氣。

那一瞬他感覺頭腦中似乎有根弦緊緊崩了起來,一時間警鈴大作。

若是其他女人,他早就狠狠推開她了。可或許是因為當年母親在世時對這個女孩有好感的緣故,他沒有對她那麽粗暴。

他只想將她推到一邊,卻在這個時候,整棟樓突然陷入一片漆黑。

停電了。

黑暗中,她醉了,可是他的頭腦卻很清醒。

突如其來的黑暗令人恐慌,在潛意識的帶動下,她情不自禁伸出手去摸自己身邊的東西——或者是人。

女孩的柔軟的手觸碰到他的身體,黑暗中她的喘`息讓人產生非常、非常糟糕的聯想。

最後他推開了她。

當燈重新亮起的時候,他已經離開。

再後來,那個身體的觸碰,和她身上的味道,在他的腦海中經久不散。

他對她從什麽時候開始產生想法的?

如果非要定義,那麽或許他也無法免俗的——情從欲起。

他最初留意到她完全只是偶然和意外,可是像柯文嘉這樣的人,一次偶然意外能被放在心上、留下印象,便已是極為罕見。

從那個時候開始,許安寧就“招惹”了柯文嘉。

她已經逃不掉了。

他很輕易就可以知道她去了哪所大學、什麽專業。甚至只要他想,他就可以隨時制造一場“偶遇”。

但是他沒有。他沒有做過一次這樣的事情。

只是他的辦公室樓下有一間琴房,她每到周六都會去那間琴房練琴,他經常能夠看見她。

她的生活是有一定規律的。

是他最喜歡的,規律。不管是對人還是對事,他都喜歡規律。

因為規律,代表著易於掌握。

在某一個周六,照常在許安寧練琴的時間,他在樓上往樓下一瞥,卻突然皺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