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 擔憂

“聖上?”孫秉直一聽這話,愈發地不解了,凝眉問道,“聖上一向親近韓家,此番又怎麽會想要派遣子陵前往鷂子嶺接替祁尚書掌管掘鐵鑄兵一事的?”

這不是在助長孫家的實力嗎?

見長子愚鈍不堪,孫長玉只覺得心頭的郁氣又添了一重,瞪眼看他,輕斥道:“你不是一向自認為深知謝之儀的為人嗎?怎麽,如今卻看不懂聖上此番安排的用意了?”

孫秉直一愣,略一思索,瞬間明白了過來。

“父親是說,聖上洞悉了咱們的打算,準備提前將子陵送去鷂子嶺與謝之儀互相針對內耗,他好漁翁得利?!”孫秉直既驚訝又氣憤。

一旁的周圍看著孫秉直,咂摸他話裏的意思,不由地替孫家的未來擔心。

一來是因為孫家和康平帝之間的君臣嫌隙之深,難以化解;二來是因為孫家未來的掌舵人如此愚笨不明,而且不善言辭——當眾說臣子鷸蚌相爭,皇帝好漁翁得利,這也是沒誰了。

要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天下都是皇帝的,他還需要做什麽“得利漁翁”呢?

即便是事實真的如此,那也孫秉直也不能就這般大喇喇地當眾說出來啊,這到底是沒有把他們當外人,還是壓根說話就欠考慮呢?

周圍暗暗思忖之際,突然冒出一個念頭來——當初決定和孫家聯姻,會不會是個錯誤的決定?

這麽一想,周圍立刻轉頭看向坐在自己下首的周丘,只見他這個當事人卻一臉沉靜默然,似乎他們討論的事情全然與他無關一般,冷靜,又冷漠。

周圍這一看,只覺得頭更大了。

他怎麽忘了,自己這個侄子一向清白耿介,對於孫家的很多作為十分看不上眼呢?

可惜孫家父子絲毫都不考慮這一點,當著他們的面就算計籌謀的,甚至連問都不問周丘的意見,只把他當成一枚棋子隨意處置安排,這事兒不論是擱在誰的身上人家都不會樂意,更何況是周丘這樣極有主見且耿介自律之人呢?

周圍長嘆一聲,開口道:“事已至此,多說無益,還請首輔大人示下,接下來咱們應該怎麽辦。”

既然這親家早已經結下了,周家如今已經被迫綁到了孫家的戰船上,而看情形,孫家和康平帝的關系只怕也再也難以改善了,那與其在這裏懊惱憤憤,倒不如想方設法先解決眼前的困境,再徐徐圖謀後事。

孫長玉聞言冷笑一聲,道:“他們以為如此安排逼迫於老夫,老夫就會束手就擒,任由他們擺布了?哼,天真!”

謝之儀是他的人,周丘也是他的人,如此一來,孫家在鷂子嶺掘鐵鑄兵一事當中就掌握了絕對了主動權力。韓彥想讓他們內部消耗?呵,那他就讓他們瞧一瞧,他是如何協調下屬,團結一致對外的!

“子陵且聽吩咐。”孫長玉正襟危坐,正色命令道。

周丘依舊面容沉靜,起身拱手應道:“還請祖父吩咐。”

他改變不了孫長玉,然而卻能堅守自己的底線。

孫長玉吧是想讓他去鷂子嶺嗎?

好,他去!

只是,不論孫長玉如何安排周詳,他都絕不會與謝之儀爭權奪利,更不會中飽私囊,為孫家斂取一厘一毫的不義之財!

……

同一時間,莊賢也在擔憂不已地問韓彥:“你這麽煞費苦心地安排,難道就不怕鷂子嶺掘鐵鑄兵的工程全數落入孫家人的手中,到時候得不償失嗎?”

韓彥笑著搖搖頭,道:“你說這話,實在是太不了解咱們謝師兄的野心和自尊,也太不了解周丘的忠正廉潔了。”

莊賢撇撇嘴,不置可否。

自古利益動人心,更何況是鷂子嶺那樣巨大無可估量的財富。單靠韓彥對於謝之儀和周丘的這點了解,他實在是不能夠相信,計劃會一切順利。

人心易變呐,古往今來,這樣的事情還少嗎?

韓彥見狀遂笑道:“你不必擔心,到時候,你只管等著瞧就好了。”

莊賢見韓彥說得自信,攤攤手,挑眉道:“你覺得沒問題就好咯!”

反正動腦子什麽的,他一向最不耐煩,一直都是交給韓彥去做的。

就是翰林侍講的職事,也是莊瀚提前給他安排好了的,畢竟時下由翰林而入內閣已經成了約定俗成的規矩。對於這個不讓人省心的嫡長孫,莊瀚可謂操碎了心。

按照莊賢自己的想法,他今生唯一想做的,便是仗劍江湖、快意恩仇。

只可惜,生於官宦之家,這也只能是午夜夢回時偶爾的悵然思慕了。

……

事情定下來之後,康平帝要求周丘盡快啟程北上,趕往鷂子嶺接替祁年主管掘鐵鑄兵一事,規定最晚不能夠晚過本月月底。

孫暢音得知這一消息後,哭了一宿,第二天一早,便決定陪同周丘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