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章 成長

康平帝一愣,詫異不解地問道:“工部郎中周丘可是孫長玉嫡親的孫女婿,舅父為什麽要舉薦孫家人?”

說罷,見韓彥含笑看著他,不禁臉色一紅,連忙擺手解釋道:“我並不是質疑舅父的想法,只是不太明白舅父這般安排的用意。”

韓彥搖頭笑道:“聖上不必如此不安,聖上遇事有自己的主意,臣下只會覺得欣慰,而不是不悅自己被‘質疑’。”

早些時候的康平帝,大約是因為幼年不幸的遭遇,再加上入宮之後群狼環伺的窘境,畏懼無依,便把他當成唯一的依靠,凡事都喜歡聽從他的意見,很少反駁。

“這說明聖上已經長大了,開始做好親政的準備了。聖上成長的如此之快,不論是作為太傅,還是作為親長,臣都甚覺欣慰。”韓彥目露贊許。

康平帝很少得到韓彥如此毫不掩飾的誇贊,更多的時候,他都是被韓彥嚴肅教訓這樣做得不對,或是為人君者應該如何如何之類的,因此冷不丁地聽到他如此肯定自己,心中十分激動,一時開懷不已。

“我哪有舅父說的這麽好。”康平帝連忙謙遜地擺手道,可是眼中的笑意卻怎麽都掩飾不住。

看得韓彥不禁反省,自己以前是不是對康平帝太過嚴厲了些,以至於誇他兩句,就讓他喜不自禁了。

“聖上不必妄自菲薄。”韓彥認真勸誡道,“為人君者,要有襟懷天下、舍我其誰的魄力!這點誇贊,您完全擔得起!”

康平帝果然還是更加適應這樣嚴厲的太傅大人,聽得韓彥這麽說,立刻收起笑意和激動,端正身體,鄭重點頭應道:“我記下了!”

那一本正經的嚴肅小模樣,看得韓彥哭笑不得。

韓彥心中暗自嘆息一把,面上卻正色解釋道:“聖上只知那工部郎中周丘是孫首輔的嫡親孫女婿,卻不知道周丘此人襟懷磊落、正道直行,與孫首輔完全不是一路人。”

康平帝一聽,頓時來了興趣,連忙傾身道:“是嗎?舅父快快跟我說說,那周丘為人如何!”

滿朝文武、各地官員那麽多,他這個小皇帝真正了解的不過就那麽些個朝中要員或是貴家子弟,像周丘這樣出身普通仕宦之家的年輕子弟,他不過是記得個名字罷了。

若不是周丘娶了孫長玉的嫡幼孫女,只怕他或許連這個人都不曾注意到過呢。

韓彥遂將他和周丘幾次往來的事情說了,末了,十分中肯地說道:“周丘雖然是孫首輔的嫡親孫女婿,但是對於孫家為了一家私利而罔顧家國的行徑卻十分看不過眼。要不是為了孫小姐,只怕他早就與孫家分道揚鑣了。”

康平帝聞言十分驚訝,心中暗想,這個周丘倒是與韓彥一般寵妻無二,怨不得兩個人能說到一塊兒去!

韓彥若是知曉康平帝心中如此想他,只怕會哭笑不得吧。

“而且上次與周丘喝茶閑談時,臣曾經試著問起他在工部的職事可還順利。周丘雖然不好對外直言不喜工部郎中一職,一面辜負了孫首輔一番安排的美意,但是言談之間提及,他所向往的一向是以才華謀略而著翰林院,而非工部。

“臣還曾問起他作為工部郎中,對鷂子嶺掘鐵鑄兵一事的看法,得知他對此毫無興趣,言談之中,隱約透露出對孫首輔此番安排的不滿。看來孫首輔想要讓他未來取代謝之儀,只怕要面臨的阻礙不小啊。”

謝之儀不願意放權,而周丘不願意被動接收。

兩方的都不配合,這孫長玉的算盤,只怕要落空啊。

“哦,果真如此?”康平帝聞言歡喜地問道。

想到孫長玉竹籃打水一場空的吃癟模樣,他就忍不住開懷不已。

自打登基以來,他這個年幼的皇帝一直活在孫長玉的陰影之下,若是孫長玉真的一心為國為民他還尚且可以容忍,或許還能真心欽佩,但是孫長玉擅權多是為了個人私利,這就讓他不能容忍了。

就算是普通人,但凡是有點良心,都會為此而義憤不平,更何況是他這個肩扛江山社稷、深受其害的皇帝呢?

“事情不到最後,臣也說不準。”韓彥謹慎應道,“不過,以周丘的個性,即便是勉強同意跟謝之儀相爭,只怕也不會在事後盡全力替孫家謀取私利。

“所以,不論是周丘和謝之儀在這場爭奪中誰勝誰負,對於聖上來說都是利大於弊。”

周丘勝,則他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保全國家的利益;謝之儀勝,則他會從此對孫長玉心生忌憚,與之貌合神離。

若是前者,那麽康平帝則可以松一口氣,不必再時時刻刻緊盯不放,以嚴防孫家借由鷂子嶺掘鐵鑄兵大肆斂取私利;如是後者,那麽康平帝則可以趁機將謝之儀收歸己用——一個才智過人、深諳朝政,而且尚未被朝堂的汙濁完全染黑的人,將是大周中興的絕佳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