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醫院

自從鐵柱媽帶著家裏值錢的東西改嫁,徐朵和莊振宇已經足有兩年多沒見過她了。

只是兩年時光並沒有在他們身上留下多少痕跡,鐵柱媽卻皮膚黝黑滿面風霜,看起來老了近十歲。

她正堆起討好的笑,熱情地跟來人推薦:“都是今年才下來的核桃松子兒,這核桃仁兒我自己摳的,你看摳得多完整,絕對值這個價。”

東北山區的野生核桃,核桃仁油大、味香、營養足,很適合做核桃酥月餅之類。

只是這核桃皮十分厚,並不能手剝,要用錘子敲開,拿錐子將仁兒摳出來。摳核桃是個繁瑣又需要耐心的活兒,也很累,一斤才能出一兩三到一兩四的核桃仁。

鐵柱爸有工作,人也勤快,家裏的日子並不算難過。兩家近二十年鄰居,徐朵從來沒見過鐵柱媽摳核桃,更沒見過她大冷的天兒蹲在外面擺攤賣東西,何況……

她的視線落在對方粗糙無比的手上,眼尖地看到了上面細細密密的傷口。

鐵柱媽並沒有注意到兩人的到來,只欣喜於自己剛又賣掉了一斤核桃仁。

她將收到的錢整齊地碼在一堆皺巴巴的零票中,剛要收起來,一個醉醺醺的男聲從旁響起,“今天賣了多少錢了?拿來給我。”

鐵柱媽一驚,趕忙把錢往懷裏藏,“沒賣多少,天冷,買賣不好。”

“還沒賣多少?你當我眼瞎啊!”男人才不聽,伸手就去搶錢。

徐朵看得眉頭一皺,剛要上前阻止,被一個大娘攔了下。

對方壓低聲音好心提醒:“姑娘,人家兩口子的家務事,外人不好管,小心傷著你。”

家務事?

徐朵一愣,那男人已經搶到錢,一面低頭數著一面頭也不回往外走,嘴裏還罵罵咧咧。

原地只剩下被推了個屁股蹲的鐵柱媽,坐在冰冷冷的地面上捂著臉嗚嗚哭,“個殺千刀的,他怎麽不死?天天要錢要錢,他都把錢拿走了,日子怎麽過?”

有那於心不忍的,上前安慰,那大娘也嘆氣,“一天天啥也不幹,除了喝酒就是耍錢,要錢不給還打媳婦兒。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才攤上這麽個男人。”

看到這些,徐朵沒上前,從一邊默默繞了過去。

走出一段距離,她才低聲和男人嘟囔:“也不知道她當初走的時候,想沒想到會有今天。”

這兩年,楊樹村的村民腰包越來越鼓,除了生活所需,幾乎家家戶戶到年底都能存下點錢來。

鐵柱媽不在,李家幾個孩子也迅速成長起來。就連鐵柱和李二丫,今年參地起參後也跟著姐姐幫忙洗參,賺到的錢全交給李大丫做家用。

鐵柱媽要是當初沒走,累是累了點兒,卻絕不可能過得這麽慘。

“誰知道呢。”男人不在意地一笑,問徐朵:“要你是男人,你會娶一個丈夫剛死了不到一個月,就丟下三個無人照料的孩子改嫁的女人嗎?”

“我不會。”徐朵搖頭。

所以說,鐵柱媽早該知道,那男人敢娶她,估計也不是啥好東西。

臨近十一月末,安江已經下過幾場雪,空氣幹冷幹冷的。

莊振宇怕徐朵凍著了,陪她在外面轉了會兒就回了招待所。

第二天司機把他和徐朵送到火車站,一行人兵分兩路回了山城。

徐朵和莊振宇一在山城下車,就直奔銀行將皮箱裏的錢存上了,只留了一萬來塊在手裏。

山城這麽個小地方,誰見過那麽多錢。

當時整個銀行都轟動了,經理親自帶著人幫忙數錢,連數兩遍才給他們開好存折。

回村後,徐朵做主,給了村裏一萬塊,“王叔聯系人,明年暖和了,就把咱們村的路修上吧。山路還是太難走了,咱們村要想富起來,路不好怎麽行。”

王書記那個感動,老眼裏險些飆出類花兒來。

“好,好!明年開春我就去辦這事兒,保準你回來能看到嶄新的馬路。”

“直接修水泥路吧。”徐朵說,“到時候要是錢不夠,王叔你再找我要。反正我運參,路不好也不方便,這路修了對咱們村對我都有好處。”

王書記當即表示這兩年村裏也有錢了,等實在不夠用了再說。轉過頭就廣播表揚了徐朵一心為村子的善舉,還吹吹打打送了個牌匾過去,掛在徐家門上。

這年代農村娛樂少,過年時來個秧歌隊,全村老小都能跟著圍觀一路。

送牌匾的隊伍一從小廣場那邊出發,就陸續有人跑出來看熱鬧。

“這是要幹嘛這麽熱鬧?”

“說是給老徐家送牌匾,那做牌匾的木頭就是我們家老何挑的。”

“原來是給老徐家送的,送得好!咱們村能有現在的好日子,還多虧了他們家朵丫頭。再說朵丫頭還給村裏捐錢修路,她為村裏做了這麽多,該給這個牌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