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番外一(第2/3頁)

李恪昭聽得只想發笑。這位王後閉著眼可沒在學,沒哪次不是當真睡著了的。

聽出他的嘲笑之意,歲行雲懶洋洋嗔他一眼:“太醫說,我這陣子閑著也是閑著,不如看些書,也算是為禿小子做個言傳身教的好榜樣。絕對是禿小子自己不爭氣,我一聽人念書就困,從前不這樣的。”

她從最開始就有種古怪預感,總覺肚子裏這個就是當初夢裏那個扁嘴無牙的胖乎乎禿小子。

“別總叫他禿小子,叫多了,不禿也禿。”李恪昭眼底噙著縱容,將左手覆在她的肚上。

九重宮門惡戰那夜,李恪昭為了護住歲行雲,徒手握住了偷襲她後背的那把劍,左手傷得不輕,半年過去賞未恢復握力。

歲行雲心疼地將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撇撇嘴:“命裏要禿終會禿。你別不信邪,我就覺著他真沒頭發。不信咱倆打賭,到時生下來,他若真沒頭發,你嚶嚶嚶給我聽。”

李恪昭抿唇,白她一眼,沒接話。

堂堂縉王李恪昭,嚶嚶嚶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的。況且,如果生下來真是個小禿子,他怕是都痛哭流涕都來不及,嚶什麽嚶。

歲行雲也不與他強爭,雙手捂臉又打了個呵欠:“今日朝會有大事麽?”

“嗯,關於司金枝及團山屯軍的功過,有爭議。”

如今李恪昭事務繁多,他並不是個剛愎獨斷的君主,每日在群臣面前總要費許多唇舌,私底下便愈發寡言。

他讓近侍從帶來的簡牘中挑出一卷,交給歲行雲;又命侍者擡來小桌案擺在美人榻旁,自己挨著歲行雲坐在榻沿,安靜地批閱起來奏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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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行雲看的那冊正是團山戰報,這才明白司金枝“殺神”之名的由來。

“小金姐這老實人發起威來,可真是叫人甘拜下風。”她嘖嘖感慨著,心情復雜。

五萬人全滅,拒絕投降,一個活口都不留,這是下了死手。

當世各國在征戰殺伐之時,都習慣給自己披個“仁義之師”的名聲,這種事換哪位將領都做不出來。

此役過後,司金枝必受天下詬病,名聲毀譽參半在所難免。

歲行雲是有經驗的將領,有些事戰報上不寫,她也能從蛛絲馬跡裏自行判斷。

“小金姐不接受敵方投降,堅決將之一個不留盡數全殲,衛朔望和明秀趕到增援後,也未反對她這道命令,定然是有不便聲張的切齒之恨吧?”她以足尖輕踢李恪昭尾椎部。

李恪昭耳廓一紅,倏地回首瞪她:“嗯。”

“瞪什麽瞪?嗯什麽嗯?你個蚌殼精。”歲行雲給他瞪回去。

見她不豫,李恪昭便退讓一步,解釋道:“戰事最初,對方先頭部隊曾詐降,司金枝部負責看守降兵的五十人小隊全數殉國。”

更為殘酷的是,詐降的那隊士兵在反殺得手後,帶走了三名女戰士的屍身。

在下一次與團山屯軍布陣對壘時,對方竟公然在陣前侮辱女戰士遺體,向團山軍發出極其惡劣的挑釁。

戰場上你死我活,既領軍籍,便有了守土之責,戰士的生死便許國。

但歷來各諸侯國交戰都有不成文的默契:雖大家各為其主,但死者為大,對陣亡對手的屍身應有起碼尊重,絕不能二次屠戮或侮辱。

可惜嘉戎乃蠻荒異族,與縉又言語不通,自不理會這種基本的為人之道。

團山屯軍女戰士占一半,這種事誰忍得了?老實人司金枝氣成怒目金剛,當場下令:這支敵軍全都得死,一個也不能活著離開團山!

“那確實該死,小金姐做得對!”歲行雲咬牙切齒,眼尾氤氳起淩厲淡紅。

李恪昭擱筆,輕嘆一聲,又取了幾冊奏報給歲行雲看。

原來,群臣對此戰如何定論、對司金枝等人該當何等封賞等事宜,至今尚未達成一致意見。

文臣武將中都不乏對司金枝此戰手段不認可的人,但他們的質疑主要集中在“戰術手段過於兇殘”、“未留一個活口”這些事,倒不是要抹殺司金枝等人的戰功。

以諫議大夫邴席谷為主的文臣們認為:團山一役手段過於血腥駭人,對司金枝、葉明秀及其部屬團山屯軍可論功行賞,但不宜大肆表彰,否則消息傳諸各國,縉國仁義之名將不存。

而以王叔李晏清為首的部分武將認為:爭霸亂世無義戰,無謂迂腐抱守虛名。但衛朔望、司金枝、葉明秀在此戰後期拒絕對手投降,最終一個活口也不留,此舉有“嗜殺”之嫌,著實不該表彰提倡,更不能將戰報錄入戰史,以免對後來者造成誤導。

總之,朝中兩派有異議的文臣武將,意見最終的著眼點都殊途同歸,認為衛朔望、司金枝、葉明秀及其所部團山屯軍該得論功行賞,但不宜對外宣揚此戰詳情。

李恪昭身為一國之君,許多事上必須權衡通盤利弊。很顯然,站在他的立場,衛朔望、司金枝與葉明秀有功該賞,群臣們的顧慮擔憂也有一定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