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第2/3頁)

如此到了元月上旬,遂錦城內的風向便隱隱有了搖擺之勢。

“君上究竟在想什麽?他不知這樣會害你陷入險境嗎?”歲行雲托腮靠在窗畔,百思不得其解。

“就算顧忌太子尚在,不便與你多說什麽,至少也該將東郊大營的王師兵符換人執掌啊!還有王城衛主將靳寒……”

若真出事,這兩人的立場可想而知。縉王既有意讓李恪昭繼任儲君,為何又放任三公子、五公子擁有隨時能將李恪昭剁成泥的助力?

李恪昭盤腿坐在桌案前,手執竹簡,平靜道:“他還在猶豫。”

“他?你是說君上?為何猶豫?這到底是想要你繼位還是想要你命?”歲行雲心中不忿,語氣也有些沖了。

若非還記得對方是李恪昭的親生父親,她甚至想罵人。

“他在猶豫,是要我繼位,還是要我的命。”李恪昭淡垂眼睫,語氣波瀾不驚。

歲行雲聽得毛骨悚然,張口結舌:“什、什麽意思?這老人家都一把年紀了,考慮事情不至於如此、如此極端……吧?他圖什麽呀?”

“無咎。”李恪昭只說了這兩字。

“無咎怎麽了?無咎已然拋棄了公子身份,隱姓埋名過得跟江湖遊俠似的,這還不夠麽?”歲行雲眉心蹙緊,困惑到極點,忍不住猛撓頭。

再是君王無情,那不也還有“虎毒不食子”之說麽?再如何,無咎也是縉王親骨肉啊!

而且,無咎的存在,對李恪昭繼位有什麽影響?想不出啊。

“想不明白就別想,”李恪昭無意解釋個中隱秘內情,只是扭頭瞥她一眼,“也別撓頭了,會禿。”

“滾!”歲行雲險些被他氣吐血,“我跟你說生死攸關的大事,你卻只在乎我會不會禿?!”

李恪昭唇角輕揚,悄悄露出點“扯了心愛小姑娘辮子”的惡劣淺笑。

仿佛又成了當年在儀梁時那個暗著搗蛋的少年。

*****

就在李恪昭與歲行雲耐心等待援軍的時候,三公子李恪彰、五公子李恪揚卻愈發躁動不安了。

李恪昭在蔡國為質那幾年並未閑著,早早便讓無咎設法在王都內幾位公子府中埋了眼線,因此他對兩位兄長的動向雖不能說了如指掌,卻絕不至於一無所知。

伏虎每日將眼線們遞來的消息稟至李恪昭處:

三公子透過各種人脈,分別向王叔李晏清、國士葉尹、國相李唯原旁敲側擊地打聽,想知道當初李恪昭呈交縉王的那份奏報上究竟寫了什麽,這三人卻始終守口如瓶、滴水不漏。

這三人是縉王最信任的人,他們的嘴哪會輕易被誰撬開。在縉王主意未定之前,任何想從他們三人口中套話的舉動都是徒勞。

至於五公子李恪揚,對那份奏報的內容倒是興趣缺缺,只專注於走動各卿大夫府,並不遺余力在坊間煽動起“六公子在屏城任用女將女卒,有違天道綱常,恐為國招來不祥”的流言。

“這五公子,他三歲小兒麽?暗戳戳打口水仗,閑出毛病了吧!”歲行雲撇嘴,“你不管,就任他在外頭這麽煽風點火?”

“不必理他,眼下我們一動不如一靜,”李恪昭摸摸她的頭,不以為意地笑哼一聲,“五哥明顯比三哥蠢些。”

這種時候,遂錦城內不知有多少雙眼睛盯著他們三兄弟。此前中立的朝臣、宗室長老們,都會在這期間暗暗掂量三位公子誰更能擔一國之重。

五公子李恪揚的舉動連歲行雲都覺得幼稚如小兒,落在老狐狸們的眼中,顯然也不會覺得他成器。

他以為這種流言是對李恪昭的攻擊,實則殺敵一百自損八千。

*****

畢竟縉王多年來疏於強健筋骨,加之後宮過於充實,想也知在某些事上不會如何克制。如今年事已高,被掏空的老邁身軀更是比不得年輕時。

之前太子臥病一整年,縉王在傷懷之余,國事上又驟然少了分憂的可靠臂膀,不得不親自勞心勞力。是以在冬日裏生病後,雖太醫們盡心竭力卻總不見好。

自年前見過李晏清、葉尹與李唯原後,縉王便再未於人前露面。

元月十三,有突兀大雪紛揚,遂錦城內所有青磚灰瓦、紅墻彩頂全覆薄素,滿城寂冷。

寅時,太子府響起送魂哀樂,太子李恪選,薨。

雖是意料中事,李恪昭問訊後還是懵了片刻。

因李恪選為元後所出,李恪昭為繼後所育,兩兄弟間雖不親近,但關系與旁的幾位兄弟隱有微妙不同。

只是彼此冷淡,偶爾較勁,卻從不是敵人。

看著李恪昭發怔的模樣,歲行雲輕輕拍了拍他的肩,抿唇無言。

縉國王族喪儀從簡,即便貴為太子,也只停靈三日便入土為安。

做為協助君王理政的太子,李恪選並非毫無作為,旁的不說,就“王族喪儀從簡”這一條,便是許多年前他自己提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