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第2/2頁)

燭火乍滅。

有燙人的小火苗猛地灼上她的耳垂,輕嚙出異樣淺疼,成功使她閉了嘴。

漸漸的,那小火苗蔓延至她頸側、喉間,輕吮輾轉,一觸即離,須臾又至。

你來我往間,雙雙起了那熟悉又古怪的爭勝之心,誰還顧得上先前那些有的沒的。

李恪昭這人在床笫之間素不克制,纏得極猛。

好在歲行雲也不弱,經過最初那段日子生澀羞赧的相互探索後,如今已完全能與他“配合無間”。

這件事上,兩人誰也不會存半點“溫良謙讓”之心,爭相以率先將對方迫到極致失控為己任。

孟夏中宵,蟬鳴月下,帳中漸有野火燎原。

*****

醜時,歲行雲緩緩睜眼。

滿目黑暗,帳中那激狂放縱過的殘余氣息似乎比以往濃烈許多,這使她雙頰燒了起來。

她“睡品”不如酒品,若是自沉睡中被驚擾醒來,脾氣總是不大好。李恪昭自摸清她這習性後,便就只會在她深睡時輕展臂圈著她,這已成了兩人之間無言的默契。

可此時她卻被抱得極緊。不過她並不討厭這種親密到近乎毫無罅隙的依偎。

他顯然並未入睡的,一察覺她輕微的動靜,便立刻又收了收臂膀。

“行雲。”

“嗯?”她並未回頭,懶洋洋地應聲。

“這些話我此生只說這一次,你可要聽清了。”

李恪昭沉聲沙沙,話音裏藏著輕笑。

“我是首次傾心一個姑娘,說不清悸動起於何時、何故。”

她會心輕哼,唇揚笑弧。胸臆中那份悸動究竟起於何時、發於何故,她又何嘗說得清?還真是半斤對八兩,誰也笑不著誰。

黑暗中,李恪昭的聲音低低又起:“我質蔡那年便已立定決心,定要活著走到那至尊之位,改天換地。從那時起,情情愛愛於我便不值一哂。初時我對你好奇,慢慢便總是為你破例。我自視甚高,想著縱然有那麽幾分牽腸掛肚,那也不會動搖我的心志,便就由著它去。”

沒想到,情情愛愛這事竟是有生命的種子。一旦由它落在心田,它就會生根發芽,最終霸占了心尖那小小方寸。

“如今那小小種子已成參天大樹,它的根就連在我心上,想要拔掉是萬不可能。人若無心,是會死的。”

聽著身後的人醇厚沉嗓漸生決絕狠戾,歲行雲頓時怔忪。

他又道:“所以,不必擔心我會恐懼驚憂。你如何來的、來自何處;是鬼神之力抑或天意巧合,都不重要。”

歲行雲徐緩將掌心貼覆於他因過於用力而倍感緊實的小臂處,耐心等待他將平日絕說不出口的心底之言道盡。

“你會一直在吧?”他將額抵在她的後腦勺,沉沉悶悶地問出口,話尾藏著忐忑輕顫。

這是問句,卻也是索求她的承諾。

歲行雲再不敢滿嘴跑馬,沉吟片刻後,才輕聲回他:“我不太確定我是如何‘來’的。”所以,她也不敢說自己會不會一直在。

歲行雲上輩子活那十八載,自出生起的一切經歷與常人無異。所以對於小時聽母親講過的種種歲氏古老掌故,她半信半疑,聽得並沒有兄長行舟那樣認真。

“……雖最終親身經歷了這遭,證明母親當年所言確有其事。但對於個中許多關竅,我至今仍是稀裏糊塗的。自我‘來’後,神巫便從不管我的事,不知他會不會願見我,或許他有法……唔唔唔。”

身後的人大掌探來捂住了她的嘴,封住了她的未盡之言。

“不會讓你見他。這輩子都不會。”

李恪昭似有惱意,卻又無計可施般,擁住她的手臂恨恨而無助地收得更緊,仿佛這樣就能始終留她在懷。

“你不喜這世道,我知道的。”

歲行雲這家夥沒心沒肺的,不但偏好嬌軟甜會“嚶嚶嚶”的小郎君,對這世道也有諸多不滿。

若當代的歲氏神巫有法決定她的去留,這家夥會做何選擇,李恪昭還真不敢托大。

所以他決定,這輩子都不能讓這家夥再見到歲氏神巫。

明白了他的隱憂後,歲行雲笑了。

捫心自問,若真有機會可以“回去”,自己會選走還是留?她大概,或許,可能……

嘖,做什麽春秋大夢?神巫可沒那本事讓她來去自如、“死去活來”。

“我不喜這世道,是因它有太多法子讓我不再是我,”她頓了頓,翻身面對他,“可這裏有李恪昭。你會讓它更好,我知道。”

李恪昭與她十指緊扣,默了良久後,在她唇上印下無聲的諾言。

不要放開我的手。我會拼盡全力,讓你始終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