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第2/3頁)

屆時苴國面上不會聲張,一旦確定她在屏城落腳的消息,派人暗殺是必不可少的。

“他終究是苴國公子,雖活著時不受君父重視,可他死得那般不堪,苴國王君不會過問他與我之間究竟誰先辜負誰、誰先想讓誰死,只會想將我除之而後快。而苴國朝中暗地裏效忠素循的人,大概也不會放過我。”

她舍下“富貴險中求”的野心,輾轉千裏逃到縉國來,是想安穩活到壽終正寢,而不是在驚恐中等待未知的死亡。

可父族不會管個外嫁女的死活,苴國也不會輕易讓她如願。

她困囿於素循後宅多年,就歲行雲一個能交心的朋友,此外並無什麽夠分量的人脈能助她自保。

雖李恪昭是歲行雲的夫婿,但衛令悅並不覺他因此就該毫無保留、不求回報地庇護自己。

她得對李恪昭有大用,才有資格得他護佑性命。

所以她能想到的最好方式,便是以一樁不必當真的婚姻,向李恪昭遞一份“投名狀”。

反正她也不打算再嫁,與好好活著相比,女子的名聲於她輕如鴻毛。

“六公子在異國數年,如今歸縉便被外放至此,想盡快有一番作為,需用人之處頗多。我在屏城一年有余,對此地官員在施政上的眼界、見識、格局大致有譜,說句難聽的,六公子從中挑不出幾個真能跟上您步調頂事的。”

衛令悅舉目望向房頂橫梁,心中太多不甘與苦澀。

從前素循不上進,身為公子該學的許多功課全都敷衍了事,成婚後索性全推給她代勞。

厚顏大膽地說一句,她雖算不得什麽理政奇才,那也強於目前屏城的大多數官員。

“可女子為官,民風不容,律法也不允。若我與六公子信任之人假做夫妻,他在台面上頂著官銜,我在背後真正做事,以此換取六公子庇護性命,兩相公道,”衛令悅很坦率,“當然,若六公子有更好的方式,我願聞其詳。”

李恪昭淺啜一口杯中香茗,面上無甚表情:“我且問一句,為何會選中無咎?”

衛令悅道:“初來屏城時他奉六公子之命幫我大忙,這就有了交情閑聊幾句私事。他曾說過,他自來無心婚配之事,如今一日日年長,為此頗受流言困擾,不知將來如何是好。”

而她經素循一事後,對此也是避之唯恐不及。

“那時無咎與我玩笑打趣,說若然我倆最終都在此事上走投無路,或可作假搭伴,相互幫襯一番。所以我想,大約他會樂意……”

李恪昭板著臉,字字沾霜裹雪:“他不樂意,假的也不行。”

衛令悅見他不豫,倒也不強求:“那依六公子的意思,咱們這盟如何結得穩?”

這問題讓李恪昭陷入沉思,一時無話。

從頭旁聽到尾的飛星輕咳兩聲,弱弱自薦:“公子,您看我是不是個合適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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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城下轄六縣十三鎮,名義上為“郡”。實際卻因其地處縉國西南邊陲,又曾是被縉吞並的小國陳之故陪都,縉國各位公子與實權卿大夫都不願沾手這尷尬的燙手山芋,一向以來都由當地鄉紳共舉長老賢達們為官員。

但這些被推舉出的官員土生土長,受教於當地庠學,眼界見識有限,無甚大主張,所謂施政無非就是“奉行君上國策、偶爾看臨近宜陽君如何管法”,全無個郡治該有的繁華氣象。

好在都是耄耋長者,雖施政平庸,但不至於狂悖胡來,三十年來幾乎就是一種“無為而治、靠天吃飯”的狀態。

因此屏城民生說不上好壞,從官到民都是一團糊塗。

衛令悅的眼光確是毒,一年多時間下來,將屏城的事看得準準的。

得知李恪昭前來主政,她立刻就想到李恪昭必定需要真能助他大展拳腳之人。

李恪昭倒是早有意任用女官,也有膽放手讓衛令悅先行一試。

可女子為官著實驚世駭俗,若突兀將衛令悅推到台前,必定引起軒然大波,須有一個循序漸進的鋪墊。

與衛令悅談過之後,李恪昭犯難整日,至夜回房後了無睡意,披衣靠在窗畔對月沉思。

衛令悅的法子在當下看來確是最穩妥的。

在李恪昭在屏城站穩腳跟、以政績說服縉王同意正式推行女官制之前,若衛令悅要光明正大接觸政務,最合適的身份便是某官員夫人。

先由一個可信之人在台前頂著官銜,待衛令悅做出些許有利民生的成效,再尋合適時機對外透露事情其實是她做的,屆時至少普通百姓受了惠,對“女官理政”這個事就較易接受了。

歲行雲倚在他身畔,歪頭看著他的側臉:“台前這人需絕對可信可控,但又不合適是無咎。”

衛令悅選中無咎實因不知其身份尷尬,若引起遠在遂錦的縉王注意,說不得又要對無咎起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