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第3/4頁)

衛令悅一提就來氣,哭腔余韻中帶著毫不遮掩的恨意:“他信中說,素玚病重,請求公父將素玚接回苴國安養診治。”

聽起來似乎不是壞事?雖孩子並非衛令悅親生,但到底尊她嫡母,她與素循名下又只這麽一個孩子。

若苴國國君顧惜稚齡王孫,按理會派別的公子來,將素循一家換回去。

可歲行雲大氣不敢喘,總覺素循大概沒做什麽人事,否則衛令悅何以氣憤憔悴如斯?

“如今國中諸位公子都比他更得君父喜愛,他心知公父絕不會肯送旁的公子來換他,便在信中……”衛令悅眼圈又紅,哽咽到語不成句,緊緊捏著歲行雲的手,仿佛溺水之人攀著浮木。

“在信中求公父憐惜素玚稚齡,出生時就飄零異國,這才落得個先天體弱,實在可憐。請公父派人來,只接素玚與其生母歸苴即可。”

蔡國大軍號稱有百萬之數。

如今卓嘯手下中軍精銳三十萬集結苴國,這消息若是真,那便意味著他與蔡王暫時達成共識,先試著拿苴國開刀。

假使攻打苴國不順利,三十萬中軍精銳也不至於賠光家底,屆時再從薛國或縉國裏挑選下一個倒黴催,也不耽誤什麽。

不管怎麽說,大軍集結、苴國遣使臣前來斡旋,訊息很明確了,素循與衛令悅危在旦夕。

這種時候,素循心知自己無法脫身,便求苴國國君將他的兒子接回去。如此,若他與衛令悅橫死蔡國,將來這就會是素玚在苴國受人擁戴的籌碼之一。

“不對不對,他腦子被錘出坑了麽?替子女計深遠,無奈之下不惜以命幫素玚換前程,身為人父這無可厚非。可他拖著你一道死是怎麽回事?!”歲行雲炸毛了,“就算孩子小,歸去後也需有母親照拂加持,那也該是你這位嫡母隨素玚歸苴啊!”

“說出來不怕你笑話,他已兩年多未進過我的房。這期間,我倆從未單獨共桌吃過一餐飯,說話的時候都少。我這個‘苴夫人’仿佛只是府中一個物件,在他需用時能佩戴著出門就行。”

衛令悅自嘲嗤鼻,無助搖頭,哽咽更重:“如今到了生死絕境,卻要我隨他下葬?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

“這都是些什麽王八蛋啊!”歲行雲氣得猛拍自己的頭,“悅姐,你有無法子與他和離,然後回到你父兄身邊?”

衛令悅慘然哂笑:“嫁出去的姑娘就是潑出去的水,回不去的。”

這下歲行雲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總不能亂誇海口說將衛令悅接回李恪昭府上養著。

畢竟她那“縉六公子妻”的身份是虛的,眼下這事微妙牽涉著邦交問題,若不謹慎,只怕要禍水東引。

李恪昭自身都是個泥菩薩,未必願沾這是非,她可沒那麽大臉敢自作如此主張。

*****

這日的會面不太愉悅,衛令悅悲傷含恨,歲行雲又急又氣,兩人便早早散了,各自回府。

回去後,歲行雲心急火燎直奔書房,想尋李恪昭問問可否幫衛令悅一把。卻被小竹僮告知,葉冉請公子去了西院。

於是她趕忙轉頭就往西院去。

進了院門,見裏頭似乎正在做選拔考核,想來是為了回雁破軍陣的人選。

李恪昭與葉冉背對著院門處,專注打量眾人一舉一動,時不時交頭接耳議論幾句。

這是正事,歲行雲也不敢貿然過去打擾,便按捺下焦灼之心,站在進門處側邊的榕樹下。

春末夏初枝葉繁茂,星星點點的陽光從上頭灑下來。

有片葉子落到歲行雲頭上,她一擡頭,就見枝葉中藏著飛星那張臉:“看!我今日刮胡子了!”

“哦。挺好挺好,厲害厲害。”歲行雲抱拳致意,扯了扯嘴角,沒心思理他。

被冷落的飛星“呿”了一聲,自樹梢縱身而下。

“見了苴夫人,你心裏難受,是不?”飛星繞到她面前,探身歪頭打量她。

歲行雲一凜:“你知道苴夫人的事?”

“早上你出門約莫一個時辰,我這頭就得了眼線傳來的消息。她這遇人不淑,也是夠可憐的,”飛星唏噓著,抿唇指了指自己的臉,“大家商量了一下,知道你今日見苴夫人後回來定不開懷,公子便叫我刮了胡子。”

歲行雲不解:“我開懷與否,同你刮不刮胡子有什麽關聯?”

“你上回不是說我這臉不蓄胡須才好看麽?大家同伴,你朋友遇著性命攸關的糟心事,你也不好受。我讓你瞧著高興些唄。”

飛星說完想起什麽似地橫她一眼,嚴肅補充:“但我是不會‘嚶嚶嚶’的,你死心吧!”

歲行雲愣了片刻,心中暖燙一片,噗嗤便笑出聲:“有義氣!”

兩人說了幾句苴公子府的事。

眼下衛令悅等同命懸一線,素循擺明了拖著她共赴死,這事讓人越想越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