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第2/3頁)

面對一群不知情者的說和勸諫,她再含恨氣惱,按理在面上也會稍作讓步,即算不肯當場喝那杯茶,至少也會硬著頭皮跟著歲敏出去。

要說他也算有幾分頭腦,這法子沒用錯,只可惜歲行雲不是原主。

任眾人說破嘴皮,歲行雲也絲毫不為所動。

這下連卓氏都急了:“齊夫人來前已將來求和之事稟過王後,縉公子夫人如此固執,莫不是有對王後不敬之心?”

這帽子扣得夠大,對一位理當處處謹小慎微的質子夫人來說可謂泰山壓頂,總該成事了吧?

她覺局面已盡在掌握,便以眼神示意歲敏。

歲敏一骨碌站起身,從宮女手中接了茶盞就往歲行雲手中強塞,嘴裏還要做好人:“卓姑姑切莫誤會!姐姐方才已聲言有心諒解,絕無不敬王後之心,您瞧,這不是……”

半強著灌可還行?!歲行雲暗暗磨牙,被迫接過茶盞時“手一滑”,茶水立刻沿著歲敏的衣裙蜿蜒滴答。

棚內眾婦都被這忽然生變的局面驚呆,一時不知如何是好,連衛令悅都不安地瞪大了眼。

卓氏最先回過神,迅速抓到新的契機:“哎呀呀,縉夫人喲,您可闖了大禍!此乃王後欽賜!若驚動王後尊駕,莫說是您,便是縉公子也替您兜不住!還是快快隨我……”

“是是是,我無心之過,該立即去王後面前請罪!”歲行雲的靈活機變又豈會慢她半步?

她做手足無措狀,可憐兮兮道:“請諸位夫人行行好,與我同去做個佐證吧……”

“縉夫人且安心,在場諸位自是全都要同去,”衛令悅旋即跟進,堵死了卓氏的後手招數,“質子夫人沖撞王後欽賜茶飲這樣的事,便是咱們不去,王後也定會傳召在場之人前去問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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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非但鬧到蔡王後跟前,連蔡王都被驚動,親自帶著李恪昭前來過問究竟。

面對蔡王與王後,卓氏自不敢造次,只言簡意賅、稍有刪減地秉明事情來龍去脈,不著痕跡地模糊了些許對她及歲敏不利的細節。

“先前的確有人來稟,說齊大人的夫人與縉公子夫人乃堂親姐妹,出嫁前有些誤會,今日想去當面與縉夫人奉茶告罪,本宮是傳令允其自便,卻未賜茶呀!”

王後蹙眉,疑惑的目光在座下眾婦面上來回逡巡:“怎的姐妹倆和解未成,倒還像是更僵了?你倆好生說說,究竟怎麽一回事。”

王後指名讓歲氏姐妹二人說話,旁人自不能輕易插嘴。

歲敏沒見過這樣大場面,當下已說不出囫圇話來。

於是歲行雲道:“她一進來就跪下叩頭請罪,也沒提旁的,我雲裏霧裏,便沒接那盞茶,哪知她就聲言要長跪不起了。後來我醒過神,也說了不計較,就這麽一笑泯恩仇則罷,可她卻像聽不懂似的,跪地直哭。我實在不懂為何非得喝了那盞茶才算原諒,當時也置了點氣,就沒去扶她起身……”

她將事情娓娓道來,條理分明、在情在理,既無刻意抹黑歲敏之言,也未推諉自己在其間稍有置氣的小過失,蔡王與王後聽得頻頻點頭。

待她說完,王後又讓當時在場的衛令悅等人逐一證實,來龍去脈便都十分清晰了。

“照此說來,還是你沒拿捏好言語分寸惹出的事端!”王後不豫地睨著卓氏,斥道,“好生生的,怎會說出縉夫人對本宮有不敬之心這樣重的話來?你是宮中老人了,本宮欽賜茶飲該是何禮數儀程,你不清楚的嗎?!”

當時在場者此刻都在,卓氏自也無法隨意顛倒黑白,只得俯身叩首。

“王後恕罪!是老奴糊塗。只因瞧著是中宮的白玉盞,便誤以為茶飲乃王後欽賜,見縉夫人堅持推拒,這才……”

“事情既已清晰明了,也不必再找補諉過,”蔡王不耐煩地打斷她,對王後道,“王後即刻定奪處置,當面給縉公子個交代。”

歲行雲心下略慪,幽幽擡眸,偷瞪李恪昭。

明明她才是當事苦主,末了竟是“給縉公子個交代”,這破世道!不講理。

李恪昭坐在蔡王下手座,自落座起就始終凝肅垂睫,一言未發。此刻卻福至心靈般擡眸,恰巧與她四目相對。

她這一眼拋過去原是懷了淡淡遷怒腹誹的,想來他也看得分明,訝異之下稍顯愣怔,徐緩眨眼的模樣莫名無辜。

不知為何,歲行雲竟覺他這樣像極忽然被人怒搓狗頭的毛茸茸大犬,便沒忍住彎了眉眼。

“中宮女禦官卓氏對縉夫人言行失當,杖責五,扣俸祿一旬,”蔡王後道出個不輕不重的懲處,轉而看向李恪昭,“縉公子以為如何?”

其實她這也就是場面上的客套。

質子再是公子王孫,終究也是孤身在異國,許多事不得不見好就收。

卓氏畢竟是王後的中宮女禦官,打狗總得看主人,哪會真容他討價還價下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