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亂心(第2/9頁)

對,對,你說的都對。胡倩娘有些著迷地望著他。

薛采一字一字沉聲道:“所以,我絕對不會如你所願。你要比琴是吧?來啊!那就來比吧!”

他如她所願的接下了挑戰。

也如她所願的贏了我。

直到今天她還記得那天薛采所說的最後一句話:“權勢也是一種實力。你若沒有超越我的實力,憑什麽想要取代我?”

一個明明不會彈琴的人,卻用一種絕對強勢的方式贏了精通琴技的她,別人以為他用的是武功、是權勢,但只有胡倩娘自己知道——那是傲氣。

讓她宛如飲下毒酒般既致命又銷魂的,是他的傲氣。

百年難見的傲氣。

胡倩娘回想到這裏,感覺自己的臉很涼,伸手一摸,眼淚竟不知不覺中流了一臉。

她自那天起便決定要嫁給薛采。可所有人都覺得那是異想天開。

便連父親,也覺得她不可理喻。

“不就是大六歲麽?你的那些姬妾通通比你小二三十歲!為什麽男人比女人大可以,女人比男人大就不行?”她記得自己當時氣急敗壞地反駁,也記得父親的眼神冷如冰霜:“我可以用錢逼迫她們,你可以嗎?”

是啊,縱是天下首富的女兒又如何?薛采……可是一國之相啊……

父親騙她。她根本沒有公主矜貴。所以,程王頤殊可以明目張膽地指認薛采為夫婿候選人,而她胡倩娘說要嫁,世人都道是樁笑柄。

胡倩娘擦掉臉上的眼淚,卻越擦越多,正在委屈時,忽聽船夫尖叫起來。

她心中不悅,訓斥道:“鬼叫什麽?沒看見我在想事情麽?”

“小、小姐!漏、漏水了!!!”

胡倩娘大吃一驚,連忙回身,就見船底不知哪裏漏了,正汩汩地往裏進水。船夫找了個水桶拼命往外勺水,然而倒的沒有進的快,很快船身就開始下沉了。

胡倩娘氣得直跺腳:“出發時你不檢查的嗎?”

“我檢查過了,是好的呀。而且當時您催得急……”

“廢物!快放焰火求救!”

船夫手忙腳亂地從某個箱子裏找出焰火,面色頓變:“沾水了……”

胡倩娘放目眺望,此刻她們距離“玖仙號”已經很遠了,但她水性極好,應該能遊得回去,她一咬牙,翻出水靠穿上:“拆船!抓著木板遊回去!”

剛要拆船,船夫忽然看見一物,面色大喜:“不、不用遊啦!那邊!那邊有船!”

胡倩娘扭頭,就看見遙遠的海邊,出現了一艘戰船,旗幟上繡著“雲”圖騰。

她松了口氣。

***

玖仙號上,氣氛仿佛凍結。

只因風小雅這句“騎象出行”。

誰不知道此乃馬康生平最恥辱的事情,如今被風小雅毫不留情地扔到馬覆臉上,這位名譽程國的後起之秀臉色明顯一僵。

他眯起眼睛,沉聲道:“聽聞鶴公武藝精絕,世間罕見……”

風小雅笑了起來:“你要與我決鬥麽?”

馬覆將抱著的古琴橫托胸前,神色極為嚴肅:“長琴不才,請鶴公賜教。”

客人們一聽有架打,立刻精神振奮,睜大了眼睛看熱鬧。

艾小小連忙打圓場:“宴席已經準備完畢,不如大家先用膳……”話沒說完,胡九仙給了他一個眼色,艾小小心頭一怔,當即收音,但心中疑惑漸濃——老爺不阻止?成心想要客人們打架麽?

葛先生也是唏噓不已。他可是快活宴的老客,總共參加過四次,往年宴客縱有矛盾,表面上還能和和氣氣虛情假意,今年倒好,撕破臉直接開打了。風小雅和馬覆按理說都不是一點就燃的爆竹脾氣,現在三言兩語就要大打出手,莫非真是氣場不合?

艾小小使個眼色,本在歌舞的美人們全都退了出去,讓出空曠的大堂來。

馬覆手在琴上輕輕一撥,金玉之聲鏗鏘響起,他的眉眼一片肅殺。

風小雅收了笑,示意焦不棄離開自己。

焦不棄雖有遲疑,但還是照做了,退後了幾步。

頤非低聲對秋姜道:“來押注誰贏?”

雲閃閃一聽,立刻道:“當然是風小雅!”

頤非涼涼掃了他一眼:“你還有錢押?”

雲閃閃立馬不說話了。

秋姜則在皺眉,片刻後道:“薄幸交上去了?”

“交上去啦。放心吧,晚宴吃得差不多時就會開始賣了,耽誤不了你的事。”

秋姜嗯了一聲,又低下了頭,顯得對風小雅和長琴之間的決鬥毫無興趣。

頤非轉了轉眼珠,不再說話,專心看向場內。

那邊,馬覆沉聲道:“我的琴,雖不及長琴太子有五十弦,但也有十五根。每一根上都有玄機。鶴公要小心。”

風小雅淡淡回應:“好。”

他的話音剛落,馬覆就長袖輕揮,手指宛如點水的蜻蜓一般在琴上彈了起來。伴隨著急促的琴聲,周遭人全都感到一股巨大的壓力以馬覆為圓心迅速擴散,連忙將各自的幾案又後挪了些許,免得被殃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