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第2/3頁)

謝奕渾身是血,依舊感覺不到疼,他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眼睛向上擡了擡,很多年前的場景與此刻極為相似。

區別的是,那年在廟裏,她低頭拉住自己,彼時,她溫暖的手,一旦碰觸就讓他生出魔障。

抓不住的時候,謝奕曾想過毀掉,但……

算了吧,他淺淡的勾了勾嘴角,而後閉上眼。

羅悠寧看著那人閉上眼睛,有那麽一瞬,她在想,重來一次,她還會不會在廟裏拉住謝奕。

結果毋庸置疑,無論重來多少次,以她的性格還會那樣做。

謝良走過來,目光看向桌上的酒壺,嘆了聲氣。

“毒沒有下在城中的水井裏,全在這壺酒中,公子說,你不懂他。”

謝奕狠起來,並不在乎別人的死活,他連自己也不在乎,白色長衫上染滿了濃黑的血,金陵城裏那個溫和愛笑的病弱少年就像一個虛幻的影子,從頭至尾,謝奕也從未變過。

衛梟不知何時走過來,輕輕把阿寧攬進懷裏,“別看了。”

阿寧乖乖點頭,收起一身冰冷,偎進他懷裏。

謝良背起謝奕的屍體從此消失在天地之間,沒人深究他是死了還是隱姓埋名。

回去的路上,阿寧打了個哈欠,“我困了。”

嗯,一如既往的愛撒嬌,衛梟只好抱著她走。

羅悠寧再醒來的時候,她已經身在皇宮了,孕婦最大,何況還是要做皇後的孕婦,外面出了天大的事也沒人敢來打擾她。

她還是從照月口中知道,梁帝中毒身亡,謝貴妃傷心過度,緊跟著在宮裏自縊身亡。

“那二皇子怎麽辦?”

回答她的是料理好一大堆雜事累的身心俱疲的長姐。

“什麽二皇子,謝婉柔竟然弄了個假的來騙梁帝,也不知他生前知不知道。”

阿寧感嘆:“還是不知道的好。”梁帝也挺可憐的,只不過他的可憐比起他的昏庸無能和自私狹隘,並不足以讓人原諒。

“謝婉柔死之前總算還有點良心,求我放過瑁兒。”

瑁兒是二皇子的小名,如今身份已經證實了,不好再用趙姓。

“把他送出宮嗎?他還有親人嗎?”

“才三歲大的孩子,不如托給一個好人家養吧。”

羅悠寧悠閑地坐在那裏出主意,前皇後看著很是來氣,遂不幹了:“都是你的事,我可不管了,我帶團兒回去補覺。”

羅悠寧猜她是有些觸景傷情的,梁帝死了,想來她姐姐心裏也不會好受,於是她就沒攔著。

三日後,衛梟於太極殿稱帝,封羅悠寧為皇後,改國號為晉。尊父親衛鴻為晉武帝,追封嫡母元嘉郡主為慈裕皇太後,因為羅悠寧月份大了身子重,封後大典推遲舉行。

張朝與張程兄弟於衛梟登基第二日以勾結外族,殘害忠良的罪名被斬首抄家,二姐羅含芊的夫君因此受到牽連,也判了一個流放,她哭哭啼啼帶著姨娘求到家裏,羅桓不樂意管,由姚氏出面,做主讓她與夫君和離,然後給了她一些銀子和一處宅院,算是做父母的仁至義盡。

康王府原本已經沒落,沒曾想衛梟做了皇帝沒有封自己的生母做皇太後,反倒追封了元嘉郡主,並將她與衛鴻合葬在一處,趙宣瓊心中感激,立志不再遊手好閑,要像趙拓一樣去從軍,守護國家。

衛蘅與衛嫣姐妹從沒什麽人在意的落魄縣主直接封了公主,尤其是衛嫣還沒嫁人,原先看不起她的世家紛紛討好,逼得衛嫣整日躲在後宮裏跟羅悠寧訴苦,那些平庸無能之輩,她才不想嫁。

鎮國公沈家原先因為與謝家聯姻,已是榮極,如今一朝跌進谷底,鎮國公夫人屢次勸沈明珠離開謝家,她都不肯,打定主意要在謝家照顧已經糊塗的謝太師,都說謝奕死了,可她不信,在後院裏弄了個佛堂,年紀輕輕就要帶發修行,吃齋念佛。

沈家三姑娘沈月瑤已經十九歲了,婚事遲遲沒有著落,羅長鋒一轉眼又成了國舅爺,與從前一般掌管禁軍,可沈家如今卻已經高攀不上了,沈月瑤曾寫信給羅長鋒,信中透露出還想著他的意思,羅長鋒只回了一句話。

“我已有心儀之人,年後迎娶,多謝沈姑娘擡愛。”

這一年的年尾,羅悠寧總算是生了,她身體底子好,幾乎沒遭什麽罪,晉國小太子確如道士真陽子所說,出生時就注定不凡,那一日忽降瑞雪,天際隱隱有龍吟之聲。

夫妻倆給小太子取名衛昭,盼他心如日月,遇事自信果斷。

過年那一日,衛梟提著一壇酒回到曾經的晉王府,小院裏如往常一般蕭索,衛梟坐在樹下,拎起酒壇對著空氣舉杯,幾年前,衛鴻就坐在那裏。

他喝了一口酒,自顧自說道:“我把娘的遺骨送回姜國了,她這一生渴望自由,並不想一輩子束縛在異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