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南方的冬天,有一種蕭條的美。古初晴攏了攏身上的黑色羽絨服,準備開車回家。關車門時,她目光不經意觸到橋下濱江路,見那裏一大早就圍了一圈大爺大媽。

她明媚燦笑,真是一群有活力的老人,這麽冷的天,居然還起這麽早。

古初晴驅車離開,渾然不知在她離開後,橋下濱江路上,一陣詭異江風突然吹起,一團濃郁陰煞在江面上打了一個旋,激起一波詭異浪花。

——

下了一夜的雨,路面上積起了許多水窪。回到鎮上,古初晴先把小貨輪開回家,停到院子裏。

這院子是大伯還在世時建的,後來大伯去世,大伯母改嫁,就把房產證名字改成了她的,說不管如何,總歸有個遮風避雨的地方。

古初晴一直覺得自己很幸運,她爸媽雖早逝,但家裏的親戚對她都很不錯。

爸媽過世後,大伯就把她接了過來,日子雖談不上多好,家裏氣氛卻很溫馨,她沒有一絲寄人籬下的感覺。

她在大伯家住了兩年,大伯也生病走了,大伯母帶著她和堂兄生活。等她十六歲能自己照顧自己,大伯母就改嫁去了外省。

好多人都說大伯母心狠,丟下她一個人。

古初晴卻不這麽認為,大伯過逝時,大伯母才四十多一點。後半輩子還長著,總不可能為了她這個夫家侄女,就耽擱自己幸福吧,能把她照顧到十六歲,已經是仁至義盡。

大伯母改嫁,大舅倒是回來接過她,她因自身原因不能離古宇鎮太遠,又因舅媽與表妹似乎不大喜歡她,就拒絕了。但大舅對她也很好,高中三年學費和生活費,都是大舅給她出的。

因為這事,舅媽沒少和大舅鬧。

拿到大學通知書那天,古初晴打電話給大舅,讓他以後不要給她打錢過來。她擔心再這麽下去,舅媽會和大舅離婚。反正大學空閑時間多,她有時間上班掙錢。

大舅因為這,對她生了愧疚。他回了一趟古宇鎮,和表舅談了一下,就讓她去學駕照。她拿到駕駛證後,一有假,就去表舅屠宰場送貨。

大舅那年暑假是紅著眼睛離開古宇鎮的。

古初晴知道他疼她,她更不願看他為難。

這樣……是最好的安排。

古初晴跳下車,從水槽邊接了一根水管,把貨箱裏沾的豬血洗幹凈。

洗好車,她脫下羽絨服,上樓洗了個澡。穿戴整齊後,從零錢盒裏摸出幾塊錢硬幣,踩著拖鞋去了隔壁早餐店。

古宇鎮只是一個小鎮,鎮上的人幾乎都認識。現在社會發展快,鎮子雖小,但五臟六腑卻齊全,該有的東西一樣不少。

“初晴下工了,今兒早上想吃點什麽。”早餐店老板娘看見初晴進來,熱呼地喊了她一聲。

“一碗稀飯,兩根油條。”古初晴朝老板娘笑了笑。

老板娘應了一聲好,麻利地把古初晴點的早餐端上桌,完了,還給古初晴打了一小碟下飯的鹹菜。

古初晴嘴巴甜,長得又漂亮,明眸皓齒,一雙大大的眸子裏,總是含著真誠的笑。那笑沒有一絲虛意奉承,討好的感覺,而是發自內心的笑,讓人一看,就覺得身心舒曠。這附近鄰居,就沒一個不喜歡她的。

最主要的,是這小姑娘雖然孤苦伶仃,但性子卻不懦弱,她自信,張揚,通身都帶著青春朝氣。

早餐店老板娘就很喜歡古初晴,每次古初晴過來吃早飯,她都會或多或少多打點給她。

“初晴,你早上出車,有沒有看見江上的打撈船?”老板娘一邊忙著手上的事,一邊和古初睛閑聊。

古初晴喝了一口稀飯,疑惑地問:“沒看見,什麽打撈船?”

老板娘一聽,話閘子打開,和古初晴說了起來:“剛才本地早間新聞報道,說昨天傍晚有輛小車,從富江大橋下的濱江路沖進江裏去了。據說,裏面坐著三個人,三個人都死了。其中還有一對昨天才結婚的小夫妻,傍晚時說是送喝多的朋友回家,結果路上出事了。”

古初晴端碗動作一頓,眼角微垂。

新婚當天就死……昨晚大橋上遇見的那對厲鬼,該不會就是那對新婚夫妻吧?

臥槽,難怪她覺得昨晚那倆只厲鬼有些奇怪,敢情是結婚當天就死了……

“我聽人說,那開車的新郎中午好像喝過酒。”老板說到這裏,唏噓一聲:“真是造孽,好好的大喜日子,就因為兩杯馬尿,喜事變喪事,他們家大人不知道有多傷心。”

古初晴笑了笑,沒接話。她輕闔眼簾,眼裏帶起慎重。

麻煩了!

新婚就死的人,因沒經過洞房花燭夜,十之八九都會一死就成厲鬼。

如果戾氣夠重,又沾過血,不出百年,就能修成一方鬼王。

昨天遇上的那對鬼沾沒沾血她暫時看不出來,但卻知道,他們不同於一般厲鬼。水屬陰,火屬陽,又是死在極陰之地…… 成厲鬼後,只會更加兇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