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許沁一路開車回了孟家,孟宴臣的車停在門口。

許沁才進家門就察覺氣氛不太一樣,孟宴臣坐在餐廳裏的大理石桌旁低頭吃面。付聞櫻守在一邊,雙臂疊放在桌上,一臉慈愛地看著孟宴臣。

聽見開門聲,孟宴臣往這頭瞥了一眼,目光在許沁身上停留一秒,又平淡地收回去。

付聞櫻似乎心情格外好,笑:“沁沁回來了?”

許沁喚了聲媽。

付聞櫻:“還沒吃早飯吧,過來跟你哥一起吃面。我還說怕你忘了,要給你打電話呢,宴臣說不用。看來是我瞎操心。”

許沁低頭脫著鞋子,心下一陣搜索,猛然想起今天是孟宴臣的生日。

她忘了。

一擡眼又見孟宴臣低頭喝湯時拿眼角看了她一下,眼神依舊平淡無痕。

這麽多年,他的性格許沁再清楚不過。他和她一模一樣,內心壓抑到何種程度,表面也看不出一絲波瀾。

許沁換了拖鞋走去餐廳,在孟宴臣對面坐下。

付聞櫻問:“沒吃早飯吧?”

許沁本想撒謊,但實在吃不下了,便道:“吃過了,喝碗湯吧。”

付聞櫻吩咐桂姨去盛湯。

她微笑著看許沁,又看孟宴臣,目光在兩人身上流連:“一晃,我們家兩個孩子長這麽大了。”

許沁從桂姨手裏接過湯碗。

付聞櫻說:“生這小子的時候可把我折騰慘了,在醫院裏躺了七個小時,就是不肯出來。你爸還說這孩子以後是個操心的命,得讓我狠狠傷心的。”

許沁和孟宴臣動作同步,低頭喝湯。

“結果是胡說,大院裏沒有比宴臣更叫父母省心的孩子,長這麽大從沒讓媽媽傷心過。還記得小時候——”

付聞櫻今日的話比平時多,講述著孟宴臣剛出生時的事。每年生日她都會講一遍,沒有哪個孩子會在這天打擾一個母親的回憶。

孟宴臣一會兒得去上班,吃完壽面就上樓去收拾了。

許沁也回到房間,從架子上取下一個木雕的小孟宴臣,走去他房間敲門。

“進來。”

許沁推門進去,孟宴臣站在落地鏡前穿衣,他已換好一件黑色襯衫,正在系袖扣。

或許是因為黑襯衫黑長褲,顯得他身形格外頎長,臉色也格外清冷。

許沁轉了轉手裏的木雕,過去遞給他。

孟宴臣看一眼,從她手裏抽過雕刻,轉身拉開抽屜,丟了進去,抽屜裏大大小小一堆小孟宴臣。

他關上抽屜,下手不輕,啪地一聲。

他不看她,繼續穿薄毛衣。

許沁原地站了幾秒,才說了句:“生日快樂,心想事成。”

孟宴臣沒有接話。

許沁轉身往外走,走到門邊,聽見身後孟宴臣淡淡的嗓音:“沒有別的話要說?”

許沁腳步站住。

葉子的事沒什麽可問的,孟宴臣的性格她再清楚不過,不論是他的教養還是他的潔癖,都做不出那種事。

他弄這一出不過是——

罷了。

今天是他生日。

許沁道:“沒有。”說著去拉房門。

那邊,櫃門砰地一聲關上。

“不是回來質問我的?”孟宴臣問,“別說你跑回來是因為想起了我的生日。”

許沁扶著門沿,說:“你是很過分。”

“怎麽?”他對著鏡子理襯衣領,居然慢慢地笑出一聲,“傷到你心上人那可憐的自尊了?”

他一貫守禮克己,極少如此刻薄,偏偏每次都是針對宋焰。而以他低調不張揚的性格,怎麽可能為區區小事去給一個派出所打招呼,更遑論拿他的車去接人,無非是為了給宋焰和她之間劃上一道深溝。

他從來都不是一個用權勢欺壓他人的人,她再清楚不過,可這一次,

許沁的手輕輕一推,才拉開的門又緊緊闔上。

她回頭看他:“孟宴臣,你想幹什麽?”

孟宴臣亦回頭看她:“你想幹什麽?”

許沁不說話。

孟宴臣看她片刻,轉身去拉開衣櫃門,一長排各式大衣筆直懸掛著,他挑中一件,手指在衣架上頓了一下,說:“當然,如果你只是玩玩,沒關系;如果你是認真的,我勸你最好打住。”

他抽了一件灰色的大衣出來,木衣架重新掛回去。

許沁問:“所以你現在是以家長的身份在管我?”

孟宴臣:“不然?”

兩人連爭鋒相對都是異常平靜的,像沒有風來的湖面。

許沁看著他把大衣穿上了,說:“孟宴臣,你不要再管我的事。我跟誰結婚,跟誰相親,跟誰戀愛,跟誰玩——都不關你的事。”

這話說完,房間裏有好幾秒的寂靜。

孟宴臣沒看她,他低著頭在整理袖口。他穿衣服向來一絲不苟,任何細節都不放過——襯衫袖口、薄衫袖口、大衣袖口,一層一層理好。

終於,他說:“他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