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許沁一整個星期都平平靜靜,如常工作,如常生活。

市慶放假期間門診輪休放假,急診照常上班。

一到節假,醉酒的、暴飲暴食各種縱欲過度發病的、遭遇意外讓110送來的,整個急診部就沒有停下的時候。

深夜又送來一對醉酒的男女,許沁進留觀室時,兩人躺在隔壁床上講話。

許沁叫護士給兩人量血壓,男孩兒正和女孩兒說話呢,一眼瞅見許沁了,嘿嘿笑:“天使姐姐,你長得真好看呀。”

女孩兒就指著男孩兒哈哈大笑:“你個傻逼,喝醉了吧,我才是天使,我在這兒呢!”

男孩兒不服氣:“你他媽才醉了,老子千杯不醉。”

女孩兒:“閉嘴!信不信我親一口,把你變成石頭。”

男孩兒掀被子要下床:“來啊,親啊,誰不親誰是孫子!”

護士們廢了好大勁把兩人摁床上。

許沁看了一下兩人,交代護士:“常規的監護輸液就行。”說完闔上診斷本收起筆,出了留觀室。

小南緊隨其後。

許沁:“這兩人認識?”

小南:“不認識,從兩個方向送來的。”

許沁:“倒是自來熟。”

小南:“這倆還算好的,昨天那幾個抱在一起滾,床上全是尿。”

許沁淡淡道:“國家就不該給假期,人這種動物,一脫離束縛就不懂節制。”

小南默默提醒:“許醫生,那我們也會沒假期,然後累死。”

許沁想了想:“……哦……”

而不過幾個小時,小南再一次深刻地體會了不懂節制的意思。

那是淩晨兩點,許沁和另外幾個外科醫生,以及幾位護士站在會診室燦白的燈光下,看著同一個方向,每個人都眉心緊蹙。

一位男病人躺在檢查床上,面部漲紅,雙腿蜷起,生殖器上套著一個內徑狹小的短鋼管。

經初步會診,這位病人因生理性沖動,把生殖器塞入短管中以尋求刺激,但卡在裏頭出不來了。生殖器因壓迫充血無法軟化,堅.挺了幾小時,疼得人都快虛脫。病人要死要活,不斷哭求:“一定要救救我啊醫生,我還沒生孩子呢,九代單傳,這命根子可不能費了啊。”

“九代單傳你不悠著點?”

許沁他們商量後試著給人打了幾針,然而那東西就是不軟,嘗試拔管子也不可能,那地方稍稍一動病人就疼得鬼哭狼嚎。

一籌莫展之際,許沁說:“叫消防員來吧。”見眾人納悶,她補充道,“他們有專業的工具。像小孩手卡在玩具裏,成年人腿卡在旋轉門裏,手指卡住小號戒指,消防員都能弄下來。還能抓蛇抓野生動物什麽的。”

眾人一副大開眼界的樣子。那病人還有心思插嘴,嘲笑:“我去,什麽傻逼會把腿卡在旋轉門裏?”

許沁緩緩看了他一眼。

小南去打119了。

李醫生感嘆:“我還不知道消防員可以做這些。”

許沁道:“消防員也是一個見識奇葩……”看見眾人的眼神,換了個用詞,“……開拓眼界的職業。”

沒過多久,車來了。

許沁在辦公室的窗口看見一隊男人下了車,這一次,他們穿著橙色的制服,不似救火時冷靜的墨藍,這一抹橙在夜色中格外明媚。

她沒看出哪個是宋焰,或許制服太過標準統一。

等消防員們趕來會診室,一群陌生的面孔裏沒有宋焰。

許沁介紹完情況,多問了一句:“你們哪個消防隊的?”

“十裏台。”

宋焰隊裏的。看來是輪班了。也對,二十四小時服務,誰吃得消。

許沁沉默地退到一旁,望向窗外的救援車。他也不會在那裏。

尖嘴鉗,剪切鉗,電動磨光機……消防員們花了一個半小時,終於把套在那男人身上的短鋼管取了下來,人交給醫生做進一步處理。

等事情告一段落,傷者想答謝消防員時,隊伍早就撤了。

外頭已是天光大亮。

……

營地裏,宋焰正帶著官兵們上訓練課。

老話說業精於勤荒於嬉,再好的身手,離個十天八天不訓練也會生疏。上了火場千鈞一發,極小的失誤都會致命。

消防中隊制定的訓練日程本身就很緊,體能訓練、技能訓練、知識和心理訓練,不一而足。而宋焰又是一個極其嚴苛的隊長,平時可以嘻嘻哈哈,課上卻決不允許心不在焉偷懶取巧。

隊員們早習慣了他的帶隊模式,也知自個兒性命得自個兒惜,訓練起來一個比一個認真賣力。回回支隊裏搞比賽,十裏台中隊的消防官兵都是樣樣第一。

今天的練習內容是外墻翻爬和速降。

隊員們分成兩兩一組,集結在訓練樓下,一人先徒手上爬,或借助排水管道或借助空調箱、擋雨板,翻上樓頂,固定並扔下安全繩,另一人借助繩子迅速上樓,兩人分別在身上綁住重達50公斤的假人,隨後速降至地面。如此往復,來回十次算一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