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林桂香走到周洛跟前,周洛一愣,別開眼去。

民警松開周洛,他繃著臉,喘著氣,不吭聲。

林桂香掃一眼周洛手臂上的傷口,突然把他推轉過身去,掀起背上的衣服,少年單薄的後背上赫然兩條血痕。

南雅看一眼,垂下目光。

林桂香慢慢放下衣服,顫顫地吸了一口氣,問:“誰打的我兒子?”

周洛不吭聲,徐毅也不吭聲。

林桂香看向徐毅,上去“啪”一耳光甩他臉上:“自己女人管不住,臟水往我兒子身上潑?他才多大,你們一個個還要不要臉?”

陳鈞他爸和林方路趕緊攔住:“林姐別激動,這事我們來處理。”

“誰再敢動我兒子一根手指頭,我跟他拼命!說我兒子半點是非,我撕爛他的嘴!”林桂香轉頭還想指責南雅,見她臉色蒼白,一身是傷,最終下不了口,只瞪一眼,不由分說把周洛押了回去。

走時周洛聽見屋子裏南雅對陳鈞他爸說:“謝謝你們又趕來。”

陳鈞他爸忙道:“不用謝,應該的。”

南雅:“要謝的,還得謝你們下次來給我收屍。”

陳鈞他爸被嗆住,後邊也就沒話了。

回去上藥,周洛趴在床上疼得鬼哭狼嚎,哇哇直叫,林桂香又心疼又生氣,罵:“人家兩口子打架你摻和什麽?”

“難道我看著人被打死。”

他不知悔改,林桂香氣得半死:“以為自己是大英雄?人家夫妻床頭打架床尾和,今天吵吵明天和好。你這算什麽,挨打不說,還惹一身腥。”

周洛一聽就來火:“徐毅說那些屁話你也理!”

“你還來勁!——徐毅這些年憋屈壞了,什麽醜話都說得出來。你以後少管他們的事兒。”

周洛:“什麽叫他憋屈壞了?”

“那麽多男人對她想入非非,哪個做丈夫的不憋屈?”

周洛覺得跟她講不清楚,恨恨地埋住腦袋,隔一會突然又擡頭,問:“他們不是鬧過好幾次離婚麽,去年還去了法院,怎麽沒離成?”

“徐毅不肯離,南雅說他打人;徐毅就說南雅扯謊,她跟徐毅在市裏的那個三堂兄搞在一起了,要離南雅就沒資格帶宛灣。”

“他放屁!”周洛叫道。

“徐毅他堂兄都出面承認了。”

“這種事誰有臉承認,肯定是幫著他綁住老婆孩子。反正傳出這種事,大家都只會罵女的。——虧他想得出來!”

周洛煩躁至極,要說徐毅不幹凈,又忍住了。剛才打架時他就忍下,無非是顧及南雅。要是這事兒曝光,眾人還說是南雅的錯,那簡直……

林桂香問:“對了,你怎麽知道她家出事了?”

“這用想麽?宛灣那麽點小蛐蛐沫兒,南雅叫她一個人去醫院?再說胡秀嬸這後媽跟南雅也不親。南雅肯定是不想宛灣看見她挨打,把她支走。”周洛說完,一時有點心酸。

林桂香也不忍,嘆了口氣,語氣轉圜,道:“說起來,南雅從某些方面講,也是個好女人。她男人那麽有錢,她不靠他養,憑手藝開店做事,自力更生。聽說她開那家店沒拿徐毅半分錢,全是之前給市裏的人做衣服一點點攢的,不然就他們倆那吵法,徐毅早把旗袍店掀了。”

周洛默了默,並不好表態,於是道:“你是借著誇她誇你自己麽?”

林桂香瞪他一眼,繼續說:“不過落到別人眼裏,就說哪有人有清福不享,是天生愛拋頭露面惹風頭。”

周洛不吭氣,橫豎是不爽。他耐了一會兒,還是急著想知道那邊情況,便推林桂香:“不講了,你趕緊走。”

“哎,藥還沒塗好呢。”

“還要怎麽塗,刷墻呢!”周洛跳起來,痛心疾首狀,“今天浪費時間太多,我要做卷子啦!”

周洛連推帶攘把林桂香轟出門,隔半會兒,自己也要溜,轉念一想,又回房,把藥水倒出一些拍在肩膀上,特顯眼的位置,對著鏡子照照,一眼就看得到。他這才躡手躡腳從樓梯溜下院子,借著樹蔭偷偷潛了出去。

周洛跑去派出所,沒見人,又跑去南雅家。家裏也沒人,大門緊鎖。

周洛思索著南雅應該去接宛灣了,正想著,巷子裏傳來南雅低低的溫柔的聲音:“你說呢?”

周洛回頭往坡上望,

夕陽灑滿青石巷,院墻上堆滿白色的木芙蓉,她穿著水藍色的旗袍,步伐徐徐,垂眸看著腳邊身著小旗袍的小丫頭。

宛灣聲音糯糯的,高興地比劃出三根手指頭:“媽媽表現很好,得三朵小紅花。”

“謝謝宛灣。”南雅說。

周洛望著額頭纏了紗布的南雅和完全不知發生何事的宛灣,心裏再度泛酸。

宛灣眼尖,看到站在院子門口的周洛,沖他搖手,清脆地喊:“周洛哥哥~~”

周洛笑著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