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然而事情並沒按照周洛的計劃進行,南雅沒有再次拿著單放機來找他修理。這叫周洛百思不得其解,且隱隱煩躁。而意識到這份煩躁,叫他更加煩躁。

月考前,周洛去圖書館復習,張青李和陳鈞也跑去湊熱鬧。

路上,陳鈞對周洛說:“我問我爸了,胡立帆三個月前得了嚴重的鼻炎,後來就聞不見氣味了。”

周洛稍稍意外:“沒聽說。”

陳鈞道:“不是大病,也就醫生和親屬好友知道,外人哪裏曉得。”

張青李湊過來,問:“誒,現在鎮上傳的什麽邪氣的花布,是真的假的?”

陳鈞說:“真的。胡立帆手裏抓著一塊新的花布,鎮上的服裝店裁縫店床上用品店都問過了,沒人認得那塊布料。”

周洛琢磨不明白,問:“現在按意外算?”

陳鈞說:“嗯。他死的那晚,親朋都沒約過他,死亡時段裏別人也都有不在場證明。這事兒意外成分大。”

很快走到學校,這話題便擱下了。

周洛一上午做了三套卷子,張青李一套都沒做完,陳鈞更不用說,一直在看漫畫。

張青李驚嘆:“你速度太快了吧。”

周洛皺著眉,不太滿意:“應該買紅皮的測驗題,這版太簡單,白白浪費時間。”

“嘖嘖嘖,你成績好。這還簡單,我們別活了。”

她語氣酸,周洛也懶得搭理。

張青李見他低頭翻著剩下的卷子不說話,又趕緊挽回道:“那別做題了,反正在圖書館,去看書好了。”

周洛不感興趣:“都是些故事會,有什麽好看的?”

張青李:“有個師兄閱覽室,裏面都是往屆學生捐的他們喜歡的書,很多都蠻有意思的。陳鈞,對吧?”

陳鈞擡頭:“我上次還看到大英百科全書的其中一本。”

周洛收卷子:“走吧。”

那本書被人借走了。

周洛在書架前轉了一圈,無意看見一本極小極薄的冊子,周洛抽出來一看。

《拾詩》

翻開發黃的小詩集,掃一眼前言,說收錄的是國外的冷門詩人與詩,再翻一頁,竟看見——

“南雅 1993”

嗬,這巧合!

周洛心虛地回頭看,張青李和陳鈞在另一邊看書,沒注意他。

周洛隨手翻開一頁,登時臥了個大槽,

“夜晚來臨之前,我要幹你。” 那首詩如是寫著。

少年驚愕,緊張,好奇,興奮,目光迅速往下掃,那是一首外文翻譯詩:“你打開,他命令我,打開,更深入,

他隱秘地進攻,推進。

潮濕,

像吻的狂熱

在身上

交疊,

我被拋至高峰。”

窗外的蟬吵瘋了,周洛耳熱心跳,猛聽身後有動靜,驚忙闔上詩集,抽了本書遮擋。

“你臉怎麽紅了?”張青李奇怪,“耳朵根都紅了呢。”

“熱。”周洛捏緊那本書,拎著T恤領口扇了扇,“這鬼天氣。”

老天爺無辜遭罵。

“這鬼天氣,”張青李也跟著說,“都九月底了,怎麽還那麽熱?”

“秋老虎呀。”陳鈞說,“過了十月中旬就好了。”

周洛如立針氈,無心多聊,佯裝找書走去另一頭,一面想再看看這詩集到底什麽鬼,一面又遺憾今天不方便借回去。

張青李和陳鈞都在,周洛不想讓他們知道。想下次單獨再來,又怕中途被別人借走,便找了幾本最無聊的書挪到角落打掩護,又把那小詩集塞進夾縫塞到看不見了為止。

午飯周洛沒什麽胃口,草草扒了幾口就上樓了。周父以為他學習上遇到難題,沒敢過問。

周洛躺在涼席上,望著頭頂呼呼轉動的吊扇,琢磨著那首淫逸放蕩的小黃詩。

南雅啊南雅。

她怎麽會看那種詩?她還有多少面是不讓人知道的?

少年燥熱難安,煎魚似的在床上來回翻騰了十幾遭也沒睡著,推窗一看,外邊日頭正曬。周洛胡亂套上衣服,從窗戶翻到露台上,兩三步跨下樓梯出去了。

周洛頂著高溫,在小賣部裏足足吃了四根綠豆冰,琢磨著找什麽理由去街尾的南雅店裏。

沒想出個結果來,卻得到一個致命消息,幾天前周洛上課時,南雅在林桂香店裏買了個新單放機,說是原來那個才修好就又壞了,她幹脆扔了。

林桂香說起時,周洛忍著掐死自己的沖動,一言不發。

小賣部裏一群婦女在吃西瓜,閑聊著八卦,說誰誰的新發型好看,誰誰的新衣服好看,也不知怎麽爭執了起來。

陳玲嫌棄米店老板娘阿春打扮不好看,阿春一觸即發:“我跟你不一樣,我心思都放在好好過日子上,這一天天的,又不是上台子唱戲,給誰看呢。”

陳玲當即嗆回去:“呵,弄成個黃臉婆,上戲台子也沒人看,要不你男人怎麽成天就盯著南雅看呢,想著法兒地繞路往她店門口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