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杜若神遊般洗完頭洗完澡, 擦幹身體吹幹頭發, 倒進軟蓬蓬的床上, 望著天花板發呆。

腦子依然發懵, 心跳依然忐忑。

有種闖禍的感覺。

慌亂,激動,懊惱,竊喜,各種情緒都有。

而一想到剛才的吻, 她便臉如火燒,一扭身把腦袋埋進枕頭, 嗚嗷著拿腳哐哐哐踢床板。

他是解脫了, 可她今晚要睡不著了。

隔著一堵墻的另一端, 景明表面非常鎮定, 因為答應了杜若要瞞著所有人。所以回房後, 他竭力克制, 過了頭, 像心情不爽的樣子。

可李維多了解他, 一眼看出他在裝, 也不拆穿, 任他繼續。

他獨自在浴室沖涼時,揚起的嘴角都快飛上天。

關燈睡覺後也是, 在黑暗中無聲地笑, 心裏頭激動不已, 笑一會兒翻個身繼續笑, 又一會兒了,換個姿勢再笑。

直到李維實在忍不住吐槽:“臥槽這都幾點了。能睡了嗎?”

他這才消停不折騰了。

那晚,Prime全隊的夥伴們都睡了個安穩覺,幸福,滿足。

夢想開啟了第一步。

第二天大家都沒早起,中午十一點,集合退房。一群人湧進走廊,景明和杜若短暫地對視一眼便移開眼神,心虛的。

乘電梯一路向下,大夥兒擠在一起歡快地聊天,他倆也在其中,但互不搭話。他有些忍不住,出門時故意落在最後,偷偷撓了下她的手心。

她嚇一跳,回頭瞪他一眼。他卻看著前方笑了。

在寶安機場一起吃了頓午飯,眾人原地解散,各回各家。

景明給大家放了一個多星期的假。8月1號,實驗室集合。畢竟,在深圳取得的輝煌已留在深圳,主線任務得重新回到Prime No.2上。

景明在機場得知杜若不回北京要回家時,皺了皺眉,但也沒說什麽。

隊裏有一半是北京的,登機口還在後頭。

大家跟杜若招手告別。

景明沒法做得太明顯,磨磨蹭蹭拖在隊伍最後頭,經過她身邊時,低聲:

“早點兒回來啊。”

“噢。”她小聲。

他和其他男生一道走了,走出一段距離,故作無意地回頭望了一眼。

她已不在原地,去了候機區。

杜若坐下後,一個人清凈了會兒,思考她和景明的關系,仍是有種模糊的不真實感。想來想去沒個頭緒,索性不管了。

登機,起飛。

深圳這座海濱之都很快拋去身後,幾天前的光輝和榮耀也稍稍淡去了。

落到西南邊境。

大巴,小客車,摩托,山路,折騰一整天,她終於再度回到山溝溝中那破敗的小泥屋裏。

一時間,恍如隔世。

她到家時,正是傍晚。

一只昏黃的燈泡吊在堂屋中央,家徒四壁,墻面上糊著的舊報紙早已發黃剝落。簡陋的灶台炊具,破敗的桌椅。穿過堂屋走進房間,祖孫三代共同生活的地方擺著三張木板小床。九十年代的木衣櫃早已分辨不清原本的顏色,櫃門幾近脫落。

杜若輕聲道:“不是往家裏寄錢了嗎?床和櫃子怎麽不換新的?”

“都能用,別浪費。”媽媽笑道,“錢要給你攢著。”

她回頭看媽媽,四十多歲的母親,蒼老得像景家的奶奶,她心裏湧起一陣難言的酸澀,放下行李,轉身出去燒火做飯剁豬草去了。

許久不幹農活,還不習慣,睡覺前便發覺胳膊酸澀難受。

夜裏,杜若躺在小床上,聽著久病的外婆在睡夢中痛苦呻吟,遲遲沒睡著。

她悄悄翻了個身,拿出手機,沒有未讀信息。

刷下朋友圈,景明在半小時前發了張圖片,一盞燈,一台電腦,一杯茶。沒有文字。

他是個從不發朋友圈的人,底下炸出一長串點贊留言。

何望:“活久見,你他媽終於發朋友圈了。”

何望:“裝B!”

萬子昂:“活久見 1,文藝男青年?”

李維:“活久見 2,我仿佛看穿了一切。”

塗之遠:“活久見 3,我表示一臉懵逼。”

朱韜:“活久見 4,掐指一算,必有蹊蹺。”

一直加到27……

杜若摸摸留言小方框,想點贊,想想又算了,收了手機翻身睡了。

之後幾天,她安心陪著媽媽和姥姥,在家裏幫忙做活,燒飯種菜,喂雞養豬,忙得沒心思去想別的事。

她沒主動聯系過景明,他也不主動找她,不知是在忙,還是隱約較勁。

他倒是在Prime群裏發過一次消息,說見了言若愚老先生。言老看過他們在深圳的比賽後,聯系了他,決定做Prime的投資人。

消息一出,群裏頓時沸騰,留言討論幾百條。

可杜若在玉米地裏捉蟲除草,看到消息時已是晚上。

塗之遠還在群裏問呢:“誒?小草去哪兒了?消失了?”

景明回了句:“呵,誰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