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烈陽高照,紅彤彤的太陽像個大火球,讓人喘不過氣來。知了在樹上不停鳴叫,村道邊的土狗伸著舌頭大口大口喘著粗氣,飛來飛去的綠頭蒼蠅圍著腥臭味打轉。卻依舊擋不住愛看熱鬧的村民,全都圍在一處院子前面的糞坑邊,不嫌臭氣熏天,興致勃勃討論起兇手來。

“要我說該不會是胡田娘子殺的吧。昨天晌午,她才被她婆婆罵了一通。”

有人立刻不高興了,“你那是不知道後續,下午,胡老太又逮著她罵了一通,她帶著女兒回娘家了。怎麽可能是她殺的呢。”

“走了就不能回來了?說不定她娘家的人又趕她回來了呢。”

……

老三抱著寶刀一言不發站在旁邊,偶爾瞄一眼胡田。

他正跪在親娘旁邊,痛哭流涕,哭了好一陣兒,他打著嗝,“大人,你就讓我給我娘收拾一下吧。她平時那麽愛幹凈的人,現在卻成這樣,兒子不忍心啊。”

老三沒聽淩淩說起過昨天的事,對胡田也沒什麽惡感,他的要求也算是孝心一片,但老三卻不能答應,好聲好氣解釋,“行啦。等仵作驗完屍,確認死因,再由他決定。我只是個捕頭,沒有權力處理屍體。”

他這話說得謙虛了,他是縣蔚,本縣第三把手,就連仵作都得聽他的。

但是他向來職責分明,不會仗著自己的級別高,就不懂裝懂,給人添麻煩。所以斷然拒絕。

胡田只能憋屈得應了。

過了半個時辰,小四和仵作一起來了。

仵作上前驗屍,小四便招了胡田過來問話,“你娘平時都與什麽人結怨啊?”

村民們全都圍過來看熱鬧,不等胡田回話,村民們七嘴八舌全說了。

“胡老太嘴巴特別毒,跟咱們村的人都處不好。你就是打她門前經過,遇上她心情不好,都要被她罵。”

“可不是嘛。她嘴巴毒一點也就罷了,大不了咱們繞著她走。關鍵她還喜歡偷東西。咱們村喜歡在屋後種點菜,幾乎家家戶戶都被她偷過。”

胡田黝黑的臉龐漲得紫紫地,見他們一個個汙蔑親娘,哪裏還忍得住,握著拳頭,臉上暴起了一道道青筋,沖著出聲幾人罵道,“你們胡說!我娘才不是小偷!明明是你們家偷了我們家的菜,你們還倒打一耙。”

村民們才不慣著他。

“我看你就是個三六不懂的糊塗蛋。你娘嘴巴那麽毒,誰敢偷她的菜。她往常在村裏罵著,還不是擔心大家懷疑她,才裝樣子的。”

胡田擼起袖子,雙目赤紅,臉紅脖子粗的,下一秒就要上前揍人。

都是莊稼漢子,自然不怕打架,立刻擺足架勢回擊。

老三寶刀往兩人面前一挑,沉聲喝道,“行了。要打架以後有的是機會。現在是縣令大人在問案。沖撞大人,當心我把你們通通抓到牢裏去。”

剛剛還劍拔弩張的兩人立刻分開。

另一個村民上前,“大人,剛剛我們說的都是真的。有一回,我還親自逮到呢。她還舔著老臉說給我捉蟲,說她好心當成驢幹費。咱們村裏誰不知道她的為人啊,也就是她兒子一心向著她。其他大家夥都知道她是個什麽樣的人。”

小四沉吟片刻,挑了挑眉,在大家臉上溜一圈,意味深長道,“這麽說你們都有嫌疑了?”

眾位村民傻眼了,他們只不過實話實說,咋還成嫌疑人了呢?

剛剛說的起勁的村民面色如土,恨不得給自己一個嘴巴子,訕訕笑了,“大人真是說笑了。胡老太也就是偷過我們幾回瓜,吵過幾回架。怎麽可能會殺她。殺人可是要償命的。咱們哪敢啊,大人。”

小四淺淺一笑,擡了擡手,“我剛剛就是隨口一說。照你們所說,誰最有嫌疑?”

幾個村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終於有一人上前回答,“咱們跟胡老太也就是產生幾句口角。有一個人卻對胡老太恨之入骨。”

小四眸間閃過一絲笑意,雙手交握在一起,氣定神閑道,“哦?你說是誰?”

“就是胡田的娘子。胡老太三不五時就罵她。正常人都受不了,可她從來不敢還嘴。昨天,胡老太又罵她了,說她偷家裏的饅頭,她卻說那饅頭是人送的。這年頭誰會這麽好心給別人吃的呀。我覺得一定是她。就算不是她,也是跟她有關系的。”

這話乍然聽著好像極有道理。但殺人命案,小四自然不可能聽別人一句閑言碎語就定案。但一直旁聽的胡田卻是越聽越覺得有道理,他板著臉,撥開圍觀人群就要往外沖,“我找她去!”

老三忙上前把人攔住,沒想到他勁兒還挺大,差點將老三撞倒。老三來了火,一拳拍到他肩膀上,胡田受不住,踉蹌了幾步。

老三冷著臉,“行了。待會兒我跟你一塊去。等仵作驗完屍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