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時間一眨眼,到了來年春天。

飯館周圍到處都是綠葉綴著黃的紅的小花,田地裏是綠油油的麥苗在春雨滋潤下長成幾尺高,抽出一條條麥穗,上面點綴著麥蕊。

飯館外面桃樹綻開一朵朵小花,微風指過,花瓣打著旋兒如春風中蝶,華美而又絢麗。

春闈結束,米秀才還未到家,官府就已將邸報放全國。各地官衙也很快知曉這一消息。

老二回來後就將這一消息告之林雲舒。

“同進士?”林雲舒扯了扯唇,對米秀才予以同情,“那他這身份有點尷尬啊。”

是進士,但又沒入二甲。授官也得等別人都安排完了,才能輪到他們。

老二拎起茶壺柄給母親倒了一杯茶,“可不就是嘛。米秀才還在京城,央了驛館的人寫信給大人,想請大人幫忙。說他找對了路子,想花錢授官。”

林雲舒接過茶碗,淺淺飲了一口。心裏有些唏噓,米秀才一族只是溫飽剛剛解決的普通民戶。他想要花錢疏通關系,只能請好友幫忙。而他認識的人當中也只有何知遠最讓他放心。

“他若是想當一名清官,還錢恐怕很難吧?”林雲舒是現代人,頭一個想到的就是還錢。

老二卻是被她問住了,想了好一歇才道,“聽說當官會有許多隱性收入,或許能還得上也說不定?再不濟,可以開家鋪子?”

老二跟小四不一樣,他還是知道家中有多少錢財的。如果米秀才也在自己管轄範圍開家鋪子,錢自會源源滾滾到他手中。

林雲舒默默嘆氣。其實米秀才想做官也是人之常情。

入了官場,地位就高一層。只要有一線希望,都應該去試試。

只是讓林雲舒納悶的是,何知遠為何會將信中內容告訴老二。這可是何知遠的個人隱私,完全沒有公開的必要。

她百思不得其解,琢磨好半天才終於想明白何知遠的用意。

第二日一早,何知遠親自登門拜訪。

林雲舒請他進雅間相談。

何知遠直接點明來意,“以先生的聰慧想必猜到我的來意。我也就不兜圈子了。此次前來,是想求先生相助米賢弟。”

林雲舒敲了敲桌面,從自己袋中掏出一個小算盤拿在手裏把玩,“猜是猜到了,可我卻跟你有不同看法。”

何知遠捏著扇柄,平心靜氣問,“哦?先生請講。”

林雲舒前世當的是醫生,雖也有勾心鬥角,但大多時候還是以實力說話。對於為政之道,她跟三歲孩童沒什麽兩樣。她也不喜歡兜圈子,開門見山道,“以你的眼光勢必看得出米先生性情剛直,在仕途一道未必大有進益。若是他能一心教書,興許能為月國培養好些人才。何必非得走仕途一道?”

何知遠淺淺一笑,“先生也知曉,三不沾有多難。我只是想讓自己有個幫手。能跟我一起共進退。米賢弟是個正人君子。他為官必會造福一方百姓。先生覺得這官謀得值不值?”

林雲舒被他說服,將小算盤甩了幾下,發出輕微脆響,她心情好了一點,彎了彎嘴角,“你還差多少銀子?”他此行目的就是讓他們家也幫助米秀才。助米秀才謀上一官半職。

何知遠見她果然明白,嘴角彎了彎,“兩千兩。”

林雲舒倒吸一口涼氣。她現在手頭能拿的現金也不過兩千兩。他可倒好,挖得一幹二凈。

何知遠瞧著她呼吸急促幾分,知曉這錢有些困難,又解釋幾句,“他寫信來借五千兩。我手頭只有三千兩。只好請先生幫忙。米賢弟家境貧困。若是他當上知縣,先生可以將飯館開到他那地界,不出幾年就能將銀子賺回。”

才五千兩?林雲舒有些詫異,“這打點不多啊?”

何知遠卻道,“京城三黨爭鬥,像我們這樣沒有背景的官員留京也是徒勞。倒不如外放。五千兩足以。”

林雲舒只覺得心累,才不免好奇起來,“你怎麽會想到問我借呢?陸家比我有錢多了。”

陸文放家才是西風縣數一數二的有錢人,兩千兩在陸老爺眼裏只能算是小錢。

何知遠臉上浮現一絲嫌惡,“你以為他們陸家財產是怎麽來的?”

林雲舒來了幾分興致,“怎麽來的?”

何知遠給她斟了一杯茶,“前些年,仗著陸家族人眾多,坑害百姓,賄賂官府,強占來的。後來才慢慢洗白,摘了地痞流氓的帽子,成了正規商人。就這他還偷稅漏稅。品行如此卑劣,我如何會去求他。”

林雲舒奇了,“那米秀才為何會收下陸文放?”

何知遠卻理所當然道,“陸文放跟他爹不一樣。為人敦厚。如果陸家將來由他當家,興許也是一件好事。”

林雲舒深以為然,比起他那長兄,陸文放的確是個重情重義的好孩子。

她沉吟片刻,“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借條帶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