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眾人的腦袋一個疊著一個,透過門縫看去。

林雲舒瞧著男人身上的衣服有幾分眼熟,想了好一會都沒想出來。倒是那兩位畫師認得,替她解惑,“那是錦衣衛,他身上穿的是飛魚服,手上拿的是繡春刀。也不知道這人又挖到什麽腌臜事,叫人追殺了。”

正當他們看熱鬧時,老三已經加入戰鬥。

蹲在下面的老大急了,“娘,老三摻和進去幹啥呀。咱們跟他又不認識。”

林雲舒拍了下他腦袋,“別急。”

老二眯了眯眼睛,“三弟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咱們已經瞧見了,等雙方結束戰鬥,估計得勝方就要來結果咱們的性命了。”

嚴春娘嚇得捂住嘴。

老大急了,“那還等什麽呀。咱們去幫幫老三,這群黑衣人本事這麽高強,老三要吃虧的呀。”

邊說他邊從底下退出,跑到灶房摸了兩把菜刀出來,一把交給老二,一把自己拿在手裏。只是他畢竟沒殺過人,兩手攥著刀柄,腿肚子卻直打顫。

嚴春娘拉住老大的胳膊,眼神無聲祈求。卻被他一把扯開,輕輕搖了下頭無聲拒絕。

明明他很害怕,卻仍舊將房門打開,好像視死如歸的烈士踏上戰場那樣英勇。

兩人剛沖出去,還沒湊近,就見老三刀法利落,黑衣人接二連三倒了下去。

眾人激動萬分,忍著臉上被風雪刮擦的疼痛,站在門口,不錯眼地瞧著十丈之外已經落幕的戰場。

林雲舒踩在厚厚的積雪上,靜靜地看著小四立在血泊中,周圍都是鮮血,跟白雪形成一種色彩鮮明的對比,妖冶又狠辣。

而那錦衣衛此時正攥緊手臂,仰頭發出淒厲一聲嘶吼,聲音像極了猛獸被殺戮前的哀嚎,只是下一秒就見他硬生生向後倒下。

眾人將視線落到他身上,這才注意到他的左手方才被最後一名黑衣人砍斷,此時正掉在離他不遠處的地方。鮮血潑灑在四周,像一團團細線,纏繞著他。

兩位畫師下意識攥緊自己的手腕。手對畫師而言比命還重要。

林雲舒強忍著喉頭那抹腥甜,讓老大老二將這錦衣衛擡回手術室。

她自己拿出帕子將那一截手撿了回去。嚴春娘嚇得直接跪倒在地,豆大的汗珠順著她的臉頰流了下來。

“娘,你這是幹什麽?”老二見母親將斷手撿回來。又開始擺弄那些特制的刀子,有種古怪的念頭。

林雲舒將斷手放到一個白瓷大碗中,倒了些酒精,用鑷子夾著棉球清洗斷手傷口處。

“你們先出去。我把他的手接上。”林雲舒雲淡風輕道。

老二還想說什麽,老大已經把他拉出房門。

老二一臉石化,差點以為自己聽差了,“大哥,你聽見咱娘剛剛說啥了嗎?”

老大拖著他往外走,不想他打擾親娘,“聽見了。咱娘說幫他把手接回去。”

兩位畫師正巧跟過來,登時也聽見了,三人齊齊望著天。這手都砍下來了,還能接上嗎?

事實上,林雲舒心裏也沒底。她專業學的是婦產科,大部分時間都在產房工作,要不是曾經在急診室待過幾個月,給外科醫生做過助理。她還真拿不準怎麽接呢。

接完手,她將人從空間裏拖出來,傷者當即就被這巨大的疼痛驚醒。

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摸向自己腰間,察覺東西還在,他大松一口氣,緊接著又想到自己的左手,紗布包裹極為嚴實。但他此時卻感受不到左手的存在。

林去舒見他想要將手臂擡起,忙開口阻止,“你別亂動。你這手才剛剛接上。”

錦衣衛瞧見是位大娘,“是大娘幫我接上的?”

林雲舒點頭,“對。想必你也想起來了,你暈倒前,左手是被人齊齊砍斷的。就算接上了,你的左手恐怕也……”

錦衣衛沉默良久,眼神赤紅,死死咬著唇,手臂蓋住眼睛。

這時候什麽安慰都不管用。林雲舒也沒開口勸,只靜靜在旁收拾她的手術用具。這些東西可是她的寶物,得要愛惜。

林雲舒出了房門,就見兩位畫師探頭往屋裏瞧。

林雲舒把人攔住,壓低聲音提醒他們,“看啥呢?人家正傷心呢。咱們還是別湊上去了。”

兩位畫師示意她往旁邊去。

徐會小聲問,“你真的把他的左手接上去了?”

林雲舒點頭,“對。”

徐會和劉文瀚面面相覷,都有些不可思議,齊聲問,“能接上去嗎?”

“這我還真不知道。得看他的造化。”林雲舒不想談這些,徑直往外走,吩咐迎面走過來的老二老三,“你們去趟縣衙,讓何知遠帶些衙役過來。”

老二看了眼手術室的房門,“娘,我自己去吧。”

林雲舒知道他是擔心剛剛這個錦衣衛對他們不利。可就沖他斷了一只手,還失了那麽多血,也不可能拿他們怎麽樣了。她搖了搖頭,“你倆快點去吧。這事知道的人越多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