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到了郭家,一應人等都在門外守候。

其中年齡最大的婦人迎上來,“夫君,十八快要生了。”

郭員外滿臉急切沖著林雲舒拱手,“你一定要救救我兒子。”

林雲舒推門進去。上回來檢查,這小妾只能稱圓潤,這怎麽才兩個月,她就成一個球了?

看來她是沒將自己的勸解聽進去。明明應該少吃,孩子才好生。可她反而更胖了。

宮口只開了三指,守了三個時辰還不見要生的跡象。

這小妾年紀不大,似乎很得寵,明明還沒開始生,叫嚷聲大到可以將屋頂掀翻。一會要吃這個,一會要吃那個。

郭員外在門外被她使得團團轉,竟也不生氣,反而喜滋滋的,一叠聲地催促郭夫人去準備食物。

郭夫人聲音溫柔,好脾氣地應了。

林雲舒實在看不下去了,“你嘴就不能歇一會兒嗎?”

小妾撫著肚子,嗔怪道,“我也想啊,可我管不住我的嘴。”她嘟噥一聲,“我就是要折騰那女人。誰讓我剛進門那會兒,她那麽折騰我呢。”

林雲舒對妻妾爭鬥沒興趣。擔心她積了食,便讓她站起來活動。

小妾開始還不願挪動,被她威脅一通,這才心不甘情不願起來了。

果然她走了半個時辰,開始嚷痛,這種痛跟之前的完全不一樣。

林雲舒當即就讓她躺下。

這小妾年紀不大,骨盆還沒有長好。肚中的孩子又很大,生產時很是遭罪,眼見著羊水開始減少,林雲舒只能在邊上鼓勵她。

情況越來越不妙,小妾越來越沒勁了,林雲舒發了狠,“你再不努力,羊水就要沒了,到時候只會更疼,甚至連命都要丟了。你再努把力,爭取下一次宮縮來時,一鼓作氣將孩子生下來。”

小妾雖然驕縱,但還是懂得生孩子的危險,她臉色慘白,狠狠發力,終於在一刻鐘後將孩子生了下來。

林雲舒在這邊幫孩子剪臍帶,給它洗了澡,孩子嗚嗚地哭,正想將孩子放進包被裏,一直守在小妾旁邊的婆子卻是嚇傻了,跌坐在地,一臉驚恐看著床上的產婦,哆哆嗦嗦地道,“沒……沒,沒氣了。”連滾帶爬出了產房。

林雲舒心一跳,將孩子三兩下裹好,抱起來,試探著往那小妾看去。

只見剛剛還有發狠大叫的人此時竟是怒目圓睜,一動也不動。

說不害怕是假的,但林雲舒總覺得此事有些蹊蹺。

生孩子是很累沒錯,但累到精疲力盡直接死去,她還是頭一回碰到。

林雲舒不由得看向她的手指,呈現青黑色。這是中毒?

不等林雲舒反應,郭員外已經打開房門闖了進來,看到她懷裏的孩子眼巴巴地問道,“是男娃嗎?”

林雲舒點了下頭,郭員外激動不已,一大把年紀竟當眾流了淚,一把接過林雲舒手中的孩子,親香個不停。

他旁邊圍著的女人們也紛紛擠進來,稀罕得跟個什麽似的。

林雲舒等他們招呼勁稍緩一點,才提醒道,“產婦?”

郭員外將孩子交給旁邊的郭夫人,側頭看了眼床上死不瞑目的小妾,聲音有點抖,“這……這怎麽回事?”

其他女人也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嚇得一個個尖叫,齊齊抱頭鼠竄。等無關緊要的人都走了。

林雲舒三兩下把事情說了一遍,“剛生完孩子,她就沒了動靜,我一瞧才發現她死了。”

郭員外倒是沒有將小妾的死怪到林雲舒頭上,只重重嘆了口氣,“我原以為她是個好命的。還想著生完孩子就賞她百兩銀子。誰成想……哎!”

林雲舒沒有說出自己的猜測,接過他遞過來的五兩銀子就離開了。

剛剛在府裏,她不確定郭員外會替那小妾伸冤,所以才沒有揭發小妾中毒之事。

她選擇報官。何知遠聽說此事,立刻讓老二去查那小妾的戶籍資料。

月國高祖皇帝在開國三十年頒布的《天聖令》裏,對雇傭奴婢的法律地位作出明確規定。在“主仆名分”制約下,雇主侵害雇傭奴婢依常人法處置;雇傭奴婢侵害雇主,則依家族同居法加重懲處。也就是說,主家只要認定該奴婢侵害了自己,可以依家法重懲。

如果那小妾是死契,那案子就不用審了。如果是活契,官府就有資格還死者一個公道。

老二花了兩個時辰才將卷宗調出來,“是活契。”

何知遠當即就點了幾名捕快登門查案,老二卻想得多一點,拱手道,“大人,家母是穩婆,不想那小妾枉死才來報官。如果我們直接登門,對家母名聲有礙。不如提點那小妾家人,讓他們來報官。我們再去。”

何知遠想了想還是同意了,“就依你所言。”

林雲舒看了眼老二,心中有些唏噓。自打她穿過來,她就將個人的思想擺在前面。原身的那些思想往後壓。但她顯然忘了,古代人對名聲之事看得尤其重要。大戶人家為了遮掩醜事,什麽事不敢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