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殺豬菜

“大伯,知道趙銀霜家在哪兒嗎?”蘇向晚上前問。

趙國年一聽有人在問自己,還是個很年青的女同志,趕忙把自己那件爛線衣給套上了,擡頭看了蘇向晚半天:“你怕不是趙銀霜的閨女?”

“是是是,您認識我媽?”

“認識認識。”這人站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土。

“大伯貴姓啊?”蘇向晚於是又問。

趙國年特地停下來,轉過身,才說:“免貴姓趙,叫國年,你叫我一聲伯伯就好。”

“趙伯伯來這兒幾年啦,還回北京嗎?”蘇向晚一聽還真是趙國年,就跟這樣攀談了起來。將來的共和國首富,誰能想象到,今天他會在這兒捉虱子。

趙國年說:“走了好些地方,在這裏有六年了。”

蘇向晚帶著幾個孩子,一腳踏在地上,一層子又細又軟,沙化了的黃土,會把整個腳背都給吞沒。

清水縣畢竟山清水秀,就小宋莊,那都美的跟畫兒似的。

孩子們那見過這種地方啊,不說苦,先就這層子掃不掉的黃土,一會會兒就把幾個孩子全給弄成個灰頭土臉了。

趙銀霜雖然也有四十二了,但是,既然能生出像蘇向晚那樣的姑娘來,就證明她的底子是很好的。在這兒曬了四年,她還是整個海西皮膚最白的婦女之一。

勞改農場也是按家子住的,但是,一家就只有一間小平房,進屋就是炕,一張炕上,一邊兒睡著富富,一邊兒睡著她,中間用土坯砌了一道窄窄的小墻,這就是她的家了。

她今天因為差點接受了馬喜軍的一碗豆子,而給兒子罵了一頓,燒的苞谷面糊子兒子也沒喝,賭氣就走了。

趙銀霜正想著,是不是拌上一碗耗子藥,把自己給了結了算了。

家裏別的缺,最不缺的就是耗子藥。

這不,正想著呢,突然就聽外面一陣笑聲。

而其中一個姑娘的笑聲,聽著怎麽那麽像她的大閨女蘇向晚啊。

“向晚?”

“媽?”蘇向晚自己都沒想到,她見到原身的娘,會這麽激動,摟住趙銀霜,她差點兒就跳起來了。

趙銀霜一看後面站著三個小子,一時半會沒認出來,摟過李承澤說:“這是驢蛋,長這高了?”

“這是我幹兒子,這個才是驢蛋和狗蛋,嘍,這個是吱吱,媽,你沒見過吧。”蘇向晚說。

閨女來了,當然得把兒子喊回來。

趙銀霜見陪著閨女來的,是一直私底下對她頗好的趙國年,又有點兒怕,輕輕的搡著趙國年呢:“你趕緊走,小心讓馬喜軍瞧見你。”

那個馬喜軍長的又高,又有蠻力,就為著趙銀霜跟趙國年往來,沒少給趙國年吃過苦頭。

不過,四年未見面的閨女來了,這是大喜事兒啊。

隔壁的鄰居都過來看,還有人幫忙,去喊蘇富富,讓他趕緊回家呢。

蘇向晚一揭鍋子,見灶頭上什麽都沒有,鍋子刷的幹幹凈凈的,索性把自己帶來的鹹肉、幹粉條全拿了出來。

粉條泡水等它軟化,野豬肉切成片兒,她回頭就問趙銀霜:“媽,咱這兒有菜沒,我去買點兒?”

“這兒哪來的菜,這地方就只能長苞谷,不長菜的。”

到底是外孫子,趙銀霜抱了一下驢蛋,再親一下狗蛋兒,最後把吱吱抱了起來,在懷裏丟著。

雖然說蘇向晚想到了海西的艱苦,但沒想到這地兒能艱苦成這樣啊。

她出了門,正準備找點兒菜去呢,就見劉在野拎著一只筐子,站在門口笑呢:“就知道你們沒菜,土豆,蓮花白,嘍,還有番瓜,這是掛面,就問你,我這辦的咋樣?”

“你要天天這麽辦,等到今年年底,我給你一個咱們縣婦聯的光榮勞動者獎章。”蘇向晚說著,毫不客氣的,就把籃子給提過來了。

這種渣男,鄙視人家還老愛送東西,果然和書裏寫的一模一樣。

他的菜,不吃白不吃。

趙銀霜到這時候注意到‘女婿’。

畢竟原來的女婿宋青山,趙銀霜也就見過一面,因為倆村子離的遠,去村裏相親的又是宋庭秀,跟劉在野皮膚差不多白,當然,也長的差不多帥氣,趙銀霜一下就認錯了:“這是女婿吧,快屋裏坐。”

劉在野大言不慚,大剌剌的就進了燜熱的,擠不開人的小屋子。

撩了一把頭發,他心裏大概還挺美的。

“外婆,這個可不是我爸爸。”驢蛋趕忙說:“我爸可不長這樣兒,比他結實多啦。”

“那他是誰,我風聞著有人說青山死了,這怕不是你新找的吧?”趙銀霜趕忙又問。

蘇向晚悄聲說:“那就是個找茬兒的,媽,你甭理他就完了。”

就跟著了魔似的,劉在野聽人宋青山的家屬說他是個找茬的,不知道為啥,心裏還莫名其妙的舒服。

看幾個孩子全在外面的黃土裏玩的不亦樂乎,想了想,突然從車上取了一只皮球下來,丟起來,拿手指轉著呢:“你們誰想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