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死亡凝視

宋青山於是把吳公安的詩給讀了一遍。

“打油詩?”蘇向晚聽完,笑的差點沒喘過氣來:“你這分明就是一首打油詩。”

然後,蘇向晚就收到了,來自於宋青山的,死亡凝視。

不對,應該是給予吳公安的,死亡凝視。

趕在收麥子之前,宋青山的簡單機械送回來了。

其實很簡單,就是給現在大家用的鐮刀加了一個手柄,然後,又在下面加了一個鐵做的大鏟子,這樣,大家收麥子的時候,就不必蹲在地上,或者是彎腰了,直接站著就可以收麥子。

六月火紅的陽光啊,一照,麥粒爭相脫殼而出,但是,因為鐮刀下面有一個大鏟,麥粒不會掉到地裏面撿不出來,會直接掉到鏟子裏頭。

就跟拖拉機架著的犁一樣,這種簡易的,但是又機械化的勞具,大大提高了收割率,原本社員們一天割一畝地就是極限了,現在一天一個社員至少要割兩畝地的麥子。

別的支隊的社員們還在地裏辛勤勞動的時候,小宋莊的社員們早早的收完了麥子,由拖拉機一拉,已經全收到麥場裏了。

林書紅做為大隊書記,原來不怎麽能看得上蘇向晚的工作,直到麥子豐收的時候,才真正重視起她這個支書來。

不但自己重視,他還帶著各個支隊的支隊長,到小宋莊來學習,參觀,想把整個大隊的產量給搞上去。

對此,蘇向晚也不藏私,把肥料的配方全交給林書紅,就連農具的模子圖紙,一塊兒交給了他。

今年來不及了,但明年,整個大隊都可以照著小宋莊的模式來進行量產,對吧。

林書紅開心的什麽似的,號召村支書們學習完了,還一力推選蘇向晚,幫她報名,讓她參加新興鄉文化選傳員的選撥。

要知道,文化宣傳員可就徹底不需要下地了,而且吧,一月跟工人一樣,有十八塊錢的工資呢。

蘇向晚要是真的當選,可就正式的邁入工薪階層了,那意義可是劃時代的啊。

不過,這天小金貴來蹭飯的時候,就很不高興,一直尾隨著蘇向晚轉來轉去呢。

驢蛋和狗蛋吧,雖然把他當兄弟,但沒有到可以一起分享媽媽的愛,以及,天天接受他蹭飯的程度,對吧。

驢蛋就特好心好意的說:“金貴,原來你在我家蹭飯是因為老房沒人,現在你媽回來了,你也該回你家吃飯了吧?”

金貴答的幹脆著呢:“我三媽丟下小宋福悄悄跑了,我奶天天哭,我媽也天天在哭,家裏現在是我外公在做飯,做的又不好吃,我才不回去呢,我就要在你家蹭飯。”

蘇向晚就好奇了:“你奶哭是因為她的寶貝大外甥沒了,你媽為啥哭?”

金貴悄眯眯的說:“大舅媽,我告訴你,你可不能告訴別人。我媽想跟那個王占風結婚,但是王占風悄悄的跑啦。”

“你媽是不是還又嘔又吐的?蘇向晚問。

金貴點頭如搗蒜:“可不,吐的特別厲害。”

還用說嗎,宋青玉這是懷上了。

而老太太呢,自從聽說金換死了以後,就徹底啞巴了。

她總是癡癡望著窗外,眼睛都快看瞎了。

說實話,要宋青山把方金換抓起來公審,老太太都不會如此痛徹心肺,她還會說,老大和老二都在當官,為啥不幫幫大外甥,肯定是他倆的錯。

但是,照新聞來說,方金換自己偷炸藥,又在兩個舅舅圍捕的時候,自己悄悄跑上大壩,最後,是不知道怎麽自己引燃了炸藥,然後把自己給炸了個粉身碎骨的。

一步一步,那路可全是自己走的啊。

這在老太太的心裏,就成過不去的坎兒了。

她沒法怪怨任何人,就只能不停的責怪自己,越想,越發現是自己把孩子給教壞了。

這就跟鈍刀子割肉似的,一次割不利,還時時的疼著。

當然了,方苞玉聽說宋老三入獄以後,悄悄兒的就跑了,宋青玉又悄悄懷上了身孕,全家子現在靜悄悄的,任人欺負,連個屁都不敢放呢。

這就是老宋家人的出息,在自已家的人跟前耀武揚威的,被外人欺負了,卻悄悄的夾著,只當做沒有任何事情發生似的。

大清早的,蘇向晚在大路邊就把宋青玉給攔住了,見她包著頭巾,就問:“青玉,你不在村裏勞動,這是想去幹啥?”

“大嫂,我跟趙國棟請過假的,我有點事兒要進城,你就甭問了。”宋青玉說。

“懷上了,想跑縣衛生院打掉去?”蘇向晚反問。

宋青玉愣了一下,眼圈兒就紅了:“大嫂,這跟你沒關系吧,反正我這輩子又不嫁人了,我就只守著我金貴。”

金換沒死的時候,青玉都沒把金貴的教育當回事兒過,直到金換沒了,報紙上一天天的說著,宋大花整天以淚洗面,就連原來整天只是想著新衣服,新口紅的方彩旗最近都瘦了兩大圈,連門都不敢出了,整天在家窩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