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金明帝狀似奇怪地問道:“老爺我是京城的, 那邊土地稅都是十稅二,加上人頭稅也達不到三, 怎麽,你這邊兒長了稅收?”

這話一出, 眾人開始警覺的看著他,剛剛插話地人,磕了磕煙袋鍋, 挑了一下眼皮問道:“你問這個幹什麽?”

金明帝頓了頓, 然後道:“怎麽?這事兒還犯忌諱?”

林子昂笑著拱手道:“我家老爺是前邊兒竹月灣兒的東家, 這次來, 就是調查今年租子還有莊頭的事兒。”

“那莊頭也是我家老人兒了, 就算是照顧不周致使今年顆粒不收, 沒有稅收上交,那也不打緊兒, 只要講明白, 我家老爺也不在乎這三瓜倆棗兒的。”

“但這一點兒解釋都沒有,直接自盡了是幾個意思?這不是陷我家老爺於不義嗎?”

之前搭話兒的那人一聽,理解地點頭道:“原來如此, 這就難怪你對這個上心了。”

那個插話的,斜了一眼金明帝主仆之後, 說道:“你們要是後台不夠硬,我勸你們還是趕緊打道回府吧, 反正你們有錢人也不差那一座莊子。”

金明帝震驚地拱手問道:“先生這是何意?還請先生指點迷津, 畢竟, 那竹月灣兒不僅土地肥沃,是個出息的莊子,而且,景色也甚得我家夫人歡心,若是可能,實在舍不得平白舍了。”

那人嘆口氣道:“舍得舍不得,那也得看你有沒有命享受啊。”

金明帝好像是被這話嚇著了一般,有些哆嗦地問道:“誰能告訴我,可是發生了什麽事兒?”

一旁一個漢子打量了一下金明帝之後問道:“你真的是竹月灣的東家?”

金明帝一攤手道:“這如何錯的了,莊頭李大年還是家父留下的老人呢,要不我能一聽說他出事兒了,就趕緊過來了嗎?”

漢子搖搖頭,又拍了一下金明帝的肩膀這才說道:“那莊子現在肯定不跟您姓了,您嘴裏的莊頭,也就是我們眼中的李大善人,年前就被逼死了。”

金明帝瞪大眼睛驚呼道:“不可能,我月初才接到的信息,說是自盡了,怎麽可能已經死了這麽久?”

漢子諷刺一笑道:“你都惹了這裏的土皇帝甄家了,還不知死活的往上撞呢,聽一句勸,趕緊掉頭往回跑,你爹媽給你生了幾條腿讓他,你就全用上,回頭,記得給祖宗燒根香。”

另一人也搖頭道:“李大善人哪是想要自盡,那是被人活活逼死的,你要是真的有能待,也念舊情,就想法兒把他兒孫救出來吧,也不枉他對你家忠心一場。”

林子昂趕緊道:“幾位大哥,可得跟我們好好說說,只要事情屬實,我們老爺也不是吃素的,斷沒有這麽被人欺負到家卻不吭聲的。”

金明帝也點頭道:“很是,很是!”又對攤主說道:“左右現在也不到時辰,大家也不像我家先生這麽講究,就就地都喝碗茶,吃些熱乎的,錢算是我的。”

“全當感謝大家指點的錢了,你們就邊喝邊吃,順便說說我的莊子到底怎麽了,權當是講閑話了,我呢就一聽,之後也好想辦法救人,然後再給老李討個公道。”

說完,沖著林子昂一示意,林子昂從袖口裏掏出了十兩銀子給茶鋪的老板,老板自然高興的招呼周圍的漢子們過來吃大戶。

別小看這十兩銀子,若是想喝泠泉泉眼的水,那自然是差的遠了,但是,若是只是用普通的江水煮金山山上的野茶,兩文錢一大壺隨便喝。

一兩銀子可是一吊錢,也就是一千文,算上些糕點,這錢也絕對是多給了。

大家夥都對著金明帝抱拳表示感謝,這些人就好比燒炭之人,到冬天卻沒有碳可取暖一樣,每日下江打泉水賣人品茶,自己卻舍不得在岸上買一口熱水喝了暖暖身子。

若說外地人在水中出事兒,那十之**是不識這裏的水域,而當地取水人出事兒,幾乎就是因為饑寒,在水裏腿抽筋兒造成的。

其中一人,灌了一大口江水煮的茶,抹抹嘴兒道:“老子今天也不管這話能不能傳出去了,反正,就是今天沒事兒,明天也不一定能活著回去,就算是湊夠了稅錢,之後又怎麽過冬?”

其他人也都紅著眼睛,顯然是憋悶的不行了。

那人對著金明帝道:“老兄不知道,我們都是竹月灣附近的,早年就算是土地沒有你竹月灣肥沃,可也算是好地,每家年底都能有點兒結余,日子有著奔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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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年開始,這邊換了個知府,是當地大戶甄家的旁支,年前到這兒說要征徭役,去修堤壩,不去的,二出一,每人二十兩銀子。”

這裏的二出一,指的是,戶籍裏,兩個壯丁,就要選出一個出來服役,壯丁是指十五歲至四十五歲的成年男子。

“二十兩銀子,我們就是不吃不喝,一年也攢不出來二十兩啊,沒辦法,只能去出苦力,死在那兒的人多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