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蘭芝心頭一咯噔,強打鎮定問道:“什麽時候不見的?小英呢?”

“燕三正帶著小英到處去找人,我聽小英說你和武雄上街賣菜去了,才急匆匆來找你們。”劉大鵬道。

燕三娘是劉大鵬的媳婦,這兩口子為人老實,也很喜歡武雄這孩子。再加上原主也姓劉,關系倒是比其他另外兩家姓親近些。

原來今天蘭芝和楊武雄背著豆芽出門不久,就被在山頭做活的趙大婆看到了。這糟老婆子壞得很,自己收了買家的錢,舍不得吐出來。

偏生那買家又是個不肯善罷甘休的主,說趙大婆當初信誓旦旦答應得好聽,現在拿了錢卻不交人;如果不把人交出來,就要趙大婆加倍還錢。

趙大婆收了對方一百塊錢的定金,加倍奉還的話就是兩百,趙大婆哪裏舍得擱肉,兩百塊錢啊,這豈不是要了她的老命?!

那買家不是善茬,非要趙大婆交人,趙大婆無奈,最後為了安撫住買家,就想了一計,讓買家在她家裏等時機,只要劉蘭芝一走,他們就立刻去偷人。

說來也巧,這買家昨天晚上才住進趙大婆家,今兒劉蘭芝就和小兒子趕集去了。

趙大婆看準了這個千載良機,給了楊大婆五十塊錢,讓楊大婆把楊小英支走,趙大婆再和買家把楊小梅弄暈,讓買家用密背簍背著楊小梅沿著河邊的竹林離開。

那河只有幾米寬,因平時少有人走,河邊水分有充足,種的西風竹十分茂密,是隱身的好地方。只要上了大路,就不會那麽惹人懷疑。

今天是天助他們,趙大婆還在沿溝壁偷偷瞻望了半天,河那邊正好沒人,這樁買賣算是做得□□無縫了。

就算到時候劉蘭芝回來懷疑到自己頭上,無憑無據的,劉蘭芝也拿她沒法,大不了跟她幹一架。趙大婆倒不怕劉蘭芝上門,劉蘭芝的老公幾年沒音信,婆婆又被自己收買了,劉蘭芝娘家的兄弟都是些紙糊的,不可能來給劉蘭芝做主。

蘭芝急匆匆趕回家時,小英已經泣不成聲,她家門口聚了不少隔壁鄰居,不止楊家的哥嫂弟媳些都在,連丁家劉家和何家的人也在圍著看熱鬧。

楊大婆擠出幾滴眼淚水,假惺惺嘆氣道:“這都是命啊,小梅這丫頭就是命苦,都怪我這個老婆子。我今天腰疼,就喊小英幫我擡桶水,才多少點時間,你說小梅她怎麽轉眼就不見了?”

“是啊,才多少點時間,怎麽恰恰就在這麽點時間裏出事了呢?!”蘭芝剛回來就聽到楊大婆這話,冷冷睨了她一眼。

楊大婆正用滿是補丁的袖口擦臉上的淚水,突然聽到劉蘭芝這冰冷嘲諷的話語,正要耍潑反駁。不巧擡眼對上劉蘭芝那冷漠陰毒的黑眸,楊大婆莫名感到脊背一冷,耍潑反駁的話卡在喉嚨,硬是沒有說出來。

眾人等著看劉蘭芝跟楊大婆這兩婆媳撕逼,沒想到劉蘭芝回來既沒哭又沒鬧,只是冷冷刺了楊大婆一句,都覺得劉蘭芝今天反應怪怪的。

大家都是住在一起將近十年的老鄰居了,劉蘭芝是個什麽德行脾氣,大家心中都有數,結果劉蘭芝非但沒有呼天搶地的哭鬧,也沒有驚慌失措,反而冷靜得一點都不像丟了女兒。

但劉蘭芝這個當媽的也確實冷血自私,平時只管喊幾個小孩下地做活,自己卻是個等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

眾人在心中都為楊小梅不值,楊小梅這個小女孩雖然嘴巴不甜,但模樣卻是整個生產隊數一數二的,而且人還勤快能幹,山上的活家裏的活都是她幹得多。

就在眾人心懷鄙夷之際,蘭芝把背簍往門口一放,隨後去家裏把正在發芽的豆子端出來。

眾人都不知道她這是要幹嘛,就聽劉蘭芝道:“各位哥嫂弟妹和鄰居,今天我不過上街賣個豆芽,小梅在家裏就被人販子偷走了。我劉蘭芝死了男人,家裏沒個依靠,懇求各位看在小孩可憐無辜的份上,幫我一起去人販子那裏把小梅追回來。我沒什麽本事,家徒四壁,最近跟人偷學了一招泡發豆芽,幾分錢一斤的豆子可以發出十來斤,比賣豆子劃算。只要能去人販子手上追回小梅的,我願意手把手將這門方法傳給大家。”

劉蘭芝的反應完全出乎大家意料,豆子這東西家家戶戶都有,但幾乎沒人用來泡成豆芽吃,主要是不會,街上賣菜的農民也幾乎沒見過賣豆芽的。劉蘭芝端出來的豆子已經開始發芽了,看上去發得還挺好,一顆顆都非常均勻。

又有人看到劉蘭芝的背簍裏有豬肉、糖和膽水等,自從楊老五走之後,劉蘭芝就坐吃山空,後來成了他們這裏最窮的一戶,經常連飯都吃不起。現在她竟然有錢買肉,難道她真的賣豆芽賺到錢了?

“三姐說得見外了,大家都是隔壁鄰居,現在小梅走了,我們團結起來把她追回來是應該的。”劉大鵬第一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