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卡蘭看見希歐維爾堅冰般的藍眼裏著上憤怒的顏色。

她突然覺得拉斐爾的擔心不無道理。

但她現在難以辨別希歐維爾的憤怒是由於嫉妒,還是由於她的忤逆。

“你們沒有接吻。”希歐維爾語氣平靜。

“你又沒跟在我們後面看著,你怎麽知道?”

“因為你看上去不像接過吻的樣子。”

希歐維爾從沙發上起來,揪起她的衣領,然後俯身吻了她。他身上混合的雪松木味和古龍水味突然變得濃烈。銀發傾蓋在卡蘭的肩上,把她的視野禁錮在極小的幽暗空間裏。他身上的侵占性和壓迫感遠強於希歐維爾少年。這個吻剝奪呼吸,也剝奪理智,在很久之後,兩人才緩慢分離。

卡蘭擡起手擦掉涎液,視線低下。

希歐維爾退開幾步,略帶譏諷地觀察她。

她臉色緋紅,嘴唇微微有些腫,眼神掙紮中含著痛恨,胸口劇烈地起伏著,一副喘不上氣又竭力保持鎮定的可笑樣子。

“你看,這才是接過吻的樣子。”他語氣裏有種微妙的沾沾自喜。

卡蘭觸及他刻薄帶刺的視線,怒氣一下沖到頭頂:“這是被狗咬過的樣子!”

希歐維爾危險地眯起眼:“注意措辭,如果你不想請病假的話。”

卡蘭扭頭跑上樓梯,腳步很重,像一頭憤怒的小牛犢。

希歐維爾突然想起一件事,連忙追上去把她攔住了:“等等……”

卡蘭掙開他的手,希歐維爾不想像傻瓜一樣在樓梯上跟她打鬧,也沒有再糾纏。

他壓抑著怒氣說道:“這個周末去愛爾蘭。”

“什麽時候?”卡蘭立即回頭了。

希歐維爾又平靜下來,緩慢地收回控制權:“如果你表現好,周五晚上就可以出發。”

卡蘭抿緊嘴唇,半天才開口:“我跟拉斐爾什麽都沒做。”

希歐維爾確信是她語氣和句式的問題。

因為她不管怎麽答,他都覺得很生氣。

她謊稱他們倆接吻了,他很生氣。

她說他們倆什麽都沒做,他還是很生氣。

“你們到底做什麽了?”希歐維爾嚴厲地問道。

“去問你兒子。”卡蘭沒給他好臉色。

“到底做什麽了?”希歐維爾繞過她,堵住了房門,“說實話,不然……”

“什麽都沒做!!”卡蘭氣憤地揮著手,“你簡直就像懷疑我在抽屜裏藏蟋蟀的那個初中教導主任。”

“那你到底藏了嗎?”希歐維爾問。

卡蘭從他手臂下鉆進了門,然後“砰”地把它關上。

這種讓人惱火的好奇心一直折磨著希歐維爾。

晚上,他找到拉斐爾談話。

這是阿諾離開帝國後,他第一次正式地、單獨地,找長子談話。拉斐爾實在是太優秀了,他找不到理由進行此類交談。

他們在書房見面。

拉斐爾端正地坐在他對面,即便心裏緊張,表面上也看不出來。

“我注意到你最近有些分心,拉斐爾。”希歐維爾語調深沉,慢慢地施加壓力。

“您多慮了,父親,我最近一切順利。”

希歐維爾點點頭:“和我的奴隸之間,也一切順利嗎?”

拉斐爾嘴角壓了下去。

他微微沉默:“我只是擔心……”

“擔心奴隸的身心健康?”希歐維爾冷漠地微笑道:“我認為你可以選擇稍微不那麽令人反感的東西去擔心,比如學生會主席競選。”

拉斐爾略微退縮。

學生會主席競選,這是他目前唯一沒有把握的事情。

他的父親總是一針見血。

希歐維爾平靜道:“如果你能多花點時間運營學生會的關系,而不是在坡道上偷偷摸摸地徘徊,你在競選前哭喪著臉來找我尋求幫助的可能性會大大減小。”

拉斐爾更加不自在了。

他父親那種熟練運用長難句和高級詞匯來貶低對手的方式,通常只在國會演說時出現。

“我知道了,父親。”他盡量少說話,不要激怒年長的希歐維爾。

“既然知道了,那你為什麽還傻坐在這裏?”

拉斐爾連忙起身離開。

希歐維爾開始定期清除行車記錄。

他去見卡蘭的時候,都是坐未登記備案的車,所以沒太注意行車記錄管理。不過既然拉斐爾能查到,那就說明它不是絕對安全的,現在提前清除隱患也好。

希望拉斐爾只是出於某些幼稚的“家庭觀念”找到卡蘭。

希歐維爾真的不覺得長子會對卡蘭有什麽浪漫想法。

這不可能。

雖然拉斐爾在公立學校讀書,但是這不代表他沒有貴族榮耀。阿諾或許會毫無顧忌地對黑發人種下手,但拉斐爾絕不可能——他可以比阿諾更心平氣和地跟卡蘭說話,但是不會碰她。

他是作為希歐維爾家族的第一繼承人被扶養長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