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天中午。

阿諾愁眉苦臉地坐在懺悔室裏,卡蘭被迫跟他擠進一個隔間——他們不能被人看見在一起交流。

“我覺得化學有點難。”

“你想讓我幫你把化學課也上了嗎?”

“不,化學老師和那個老眼昏花的西班牙教授可不同,他眼睛尖得很。”

卡蘭問:“那你想怎麽樣?”

“你幫我做作業吧?”

卡蘭提出要求:“我要跟你一起上課。”

“不行!”阿諾一口拒絕。

“你不用上課就會做作業的嗎?”

在卡蘭的堅持下,阿諾勉強答應了。

卡蘭好奇地問他:“你這樣弄虛作假就不怕被發現嗎?”

“所以我才挑在懺悔室跟你說。”阿諾冷冷看著他,眼神也像他父親一樣萬裏冰霜,“我得先把這事兒告訴唯一會讓我有負罪感的神。”

“……”

卡蘭不信教,但她知道許多貴族都信教,只是不像希歐維爾家那麽嚴格罷了。

這麽一看,她在和希歐維爾發生意外後沒被滅口真是太走運了。

他當時可能太惡心太憤怒了,都沒認真思考要怎麽處理。

嚴格來說,這事兒他也是受害者。

不過卡蘭不可能同情他。

“萬一被你父親發現了怎麽辦?我不會受牽連吧?”卡蘭再也不想出現在他的面前了。

阿諾不屑地說:“我可以說是哥哥教我的。”

現在拉斐爾也知道輔導功課的事情了,他們又多個人幫忙打掩護。

阿諾不可能跟父親承認,他的學習成績連奴隸都不如。

“公爵大人,這邊請。”忽然,神父的聲音由遠及近。

阿諾整個人都呆住了。

卡蘭比他好不了多少,她做口型問道:“你爸來這兒幹嘛?”

她感覺自己每天都在躲躲藏藏,實在是累得慌。

“我不知道。”阿諾做口型回答,聲音哽咽,“不過每次戰爭過後,父親都會來懺悔室呆一陣子……”

“鱷魚的眼淚。”

“別說廢話,萬一他進這間怎麽辦?”

卡蘭看著懺悔室的小窗戶:“我們爬到對面去?”

“我可過不去!”

阿諾接近一米八高,身材頎長,肩膀也寬。

他只能勉強蹲下,自欺欺人地祈禱父親別闖進這間懺悔室,不然怎麽都解釋不清了。

卡蘭跟他一起蹲下。

“為什麽我每次跟你在一起都會別人被逮住?”

“別說話了。”阿諾緊張得滿頭大汗。

幸運的是,希歐維爾進了旁邊那間懺悔室。

阿諾和卡蘭齊齊松了口氣。

阿諾握住門把手,試圖站起來:“趁他們都在懺悔室裏,我們得趕緊跑。”

卡蘭連忙拉住他:“你難道不想聽聽你父親在懺悔什麽罪行嗎?”

“別碰我!”阿諾趕緊甩開她,又蹲回地上,“當然是為戰爭懺悔,還能有什麽?”

他譴責地看著卡蘭:“不要偷聽別人的隱私。”

“你不好奇嗎?”卡蘭眨眨眼。

阿諾很好奇。

他好奇得恨不得鉆進隔壁懺悔室聽個清楚。

但他現在只能把耳朵貼在木板上,並且讓卡蘭降低自己的呼吸心跳音量。

他隱約聽見隔壁說——

“我為……懺悔。雖然這件事並未能折磨我太久,但我想確實是我的過錯。”

阿諾低聲咒罵:“該死,我聽不見最關鍵的部分。你讓開點。”

卡蘭往旁邊挪挪,看他像只壁虎似的爬在墻上。

“蒂琳沒有……即便如此我還是……。雖然我到最後也沒明白她為什麽生氣,但我還是由衷地懺悔自己的漠視與自大。一定是我的態度讓她有了奇奇怪怪的想法,她才會找那個芭蕾舞演員。”

“芭蕾舞演員?”阿諾狐疑地皺起眉。

卡蘭聳肩,表示自己什麽都不知道。

阿諾回想起女仆們的閑言碎語。

近兩個月前,確實有個滿臉是血的芭蕾舞演員從書房裏被擡出來。

母親跟她有什麽關系嗎?

卡蘭不知道,阿諾的想法與她奇跡般重合了。

他們都以為是蒂琳夫人外遇找了個芭蕾舞演員,然後公爵在書房痛揍情敵。

“真是惡心!”阿諾憤怒地譴責,恨不得痛揍芭蕾舞演員的是他自己,“母親都沒來懺悔過什麽呢!父親總是對她太容忍,她才一而再再而三地得寸進尺!”

卡蘭把食指豎到唇邊。

阿諾勉強安靜下來。

隔壁公爵還在進行漫長又毫無內容的懺悔。

懺悔室裏越來越熱,越來越悶,卡蘭覺得有點不舒服。

她只是隨便低了個頭,就吐在阿諾身上。

阿諾正微微擡眼盯著墻壁,過了好幾秒後才反應過來。

如果不是因為他父親就在隔壁,他可能會當場殺人。

“你……你你……”他手指顫抖地指著卡蘭,那股難言的酸味讓他的胃液也開始翻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