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四十九 事發突然

紅拂自小養在吳家後院,雖不及小七在老太太跟前那麽體面,到底也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姑娘家,哪見過這等市井渾人?不小心被拽了下手腕,頓覺渾身惡心,好在謝濟堂來得及時,攥了那酒鬼的胳膊一把給別到了身後——他也是練家子出身,這等市井渾人,一下來個四五個他都不懼。

酒鬼疼的半跪在地上直喊“老爺夫人饒命”,怕引來路人圍觀,壞了紅拂的名節,謝濟堂也沒再追究,只擡腿把人踹到墻角,命令其趴在地上半個時辰不許擡頭。

這讓紅拂十分不解,上了車,轉進一條沒人的巷子後,半掀開簾子問駕車的人。

駕車的人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京城裏十步一哨,五步一崗,誰能說得準哪裏藏著暗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打一頓就算了,沒必要讓他知道咱們是什麽人。”說罷半側過頭,問一句,“你沒傷著哪兒吧?”傷了他可沒法跟夫人交代。

“沒。”就是被嚇了一跳,附帶有些惡心。

馬蹄子噠噠的響著,紅拂有話想問他,窒了半天又覺得還不是時候,手指慢慢往回收,剛要放下簾子,就聽他道,“我是李家世代的官奴,脫不了籍,你還有大好的前程。”這麽如花似玉的姑娘,沒必要浪費在他一個鰥夫身上。

看來他是知道了,也好,“我願意!”闔上簾子。

“……”謝濟堂終於還是回了頭,愣愣地看著搖曳不定的簾子,怎麽也鬧不明白這毛丫頭是哪根筋搭錯了?

馬車轉出小巷,李宅的運貨大隊正停在河岸旁的樹林子裏,見他倆回來了,兩個小廝並一個小丫頭趕緊過來。

小廝接了謝濟堂手裏的韁繩,小丫頭則爬進車裏。

簾子打開,裏頭和外邊的人對視一眼,各懷心事。

就這麽過了兩日,趁著向小七報備幾個莊子的營收時,謝濟堂還跟她提了件私事。

“嬤嬤提的那幾個人,我都見了,就後園那個管苗木的吧。”那婆娘的丈夫新喪,與他正相配。

小七正在翻賬本,忽聽他這麽說,半天沒反應過來什麽意思,醒過神後,瞄一眼正在磨墨的紅拂,只見這丫頭手一頓,捏在硯台上的指節微微泛白。也鬧不清他倆到底怎麽回事,想一下,對謝濟堂道,“婚姻大事還是從長計議為好。”

“沒什麽可計議的,就是跟夫人報備一聲,選個日子讓她搬過來就是了。”謝濟堂不認為這是什麽大事。

“……”不愧是某人看中的人,物以類聚,“這麽著吧,容我跟嬤嬤商量一下,你可是我們家的大管事,總不能糊裏糊塗給你弄門親事,說出去也不像話。”

女主人都發話了,謝濟堂也沒什麽可說的,拱手退下了。

他一走,屋裏的氣氛一時很尷尬,小七沒有直接問紅拂,而是先把在後頭整理書架的芳如先支開。

芳如一走,屋裏只剩下桌旁兩人。

小七放下手中的賬本,看著默不作聲的紅拂,正想怎麽開口問她,那丫頭卻自己先開了口,“針線房今日要發放冬衣,我去看看。”

“……去吧。”這丫頭嘴嚴,她不想說的,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只能讓她自己先別扭一陣,至於謝濟堂的婚事……只能讓他等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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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十月後,天氣越來越冷,喘口氣都是白霧繚繞的。

南朗那邊一直沒消息傳來,也不知李楚什麽時候回來,小七只能在家日復一日地等,偶爾往吳宅和馬溪蓮處遛一圈。

以前還能靠做針線打發功夫,如今只有他和恒哥兒的衣服能讓她拿起針線,再就是給吳家老太太做些抹額之類的細碎活兒,人果真是越歇越懶。

吳少君那邊,她是再不敢去了,只隔三差五讓青蓮送些小點心過去,偶爾得了什麽稀罕物,也讓人帶些過去,那邊亦然。

吳少君自打婆婆進京之後,一直被拘在府裏出不來,好不容易才能回吳宅一趟,馬氏又老在她跟前叨叨,無非就是勸她早點把蘭姨娘打發了。

“昨兒去給老太太送山參,聽紅芍說九姐兒前日回去了,大太太拉著她到老太太跟前哭了小半日,老太太硬生生一句話都沒說。”青蓮用雙膝撐著絲線圈,往線軸子上纏線。

小七正拿著大粗針打鞋樣子,昨晚整理他的新衣服才發現少了兩雙鞋墊,想著拿針線房做得配上,左看右看沒一雙好的,不是線腳太稀,就是花樣不好看,只能自己動手,“別說九姐兒嫁出去了,就是家印哥他們幾個,但凡成了婚的,也不可能事事讓家裏頭做主。大太太是急糊塗了,老太太能跟著她一塊兒糊塗?”示意青蓮把桌上的頂針兒遞來,“好好的,大太太哭得什麽?”

“說是莫家那個蘭姨娘有身孕了,大概是想讓老太太幫忙想想辦法吧。”青蓮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