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梨膏

一道綠白分明的太極羹，不僅好看, 味道也很棒。盡管清淡了些, 但是羹湯本身就應該是清淡的, 平兒不由得佩服荔枝的巧思：“你這手藝是越來越好了，方才那一轉手腕, 就能值上更多。”

荔枝笑了笑，在羹湯上罩了個罩子，這才在平兒的身邊坐了下來：“平兒姐姐, 我……我有些事兒想要問問你。”

平兒冰雪聰明, 一看荔枝那忸怩的模樣, 便知道她想要問什麽。於是，平兒便主動說道：“你放心好了, 大家都過得挺好的。如今寶玉不在家, 他那院子裏頭便是晴雯和襲人把持著, 又因著用不著那許多丫鬟, 如今寶玉院子裏，只留了四個大丫鬟, 其余的都分散到各個院子裏去了。”

這倒是荔枝沒有想到, 她有些驚訝：“那……那寶玉若是回來了怎麽辦？”

平兒聞言, 忍不住笑了笑，不過又很快地收拾了笑意。她左右看看，確定了沒人之後, 便附身到荔枝的耳邊，小聲地說道：“前陣子, 寶玉剛捎了封信回家裏呢，說是要繼續跟著陳大儒學習，今年過年都不會回來。”

荔枝也忍不住笑了一聲：“……二夫人怕是整日介都在想寶玉。”

“可不是麽，”平兒低聲道，“不過也因著寶玉不在，二夫人如今把蘭哥兒看的如珠如寶似的，天天都帶著蘭哥兒呢。”

荔枝微微怔愣了一下，不過也並不是那麽的意外。賈寶玉不在家，王夫人沒有了精神寄托，會對賈蘭產生移情效果，似乎也很正常。這樣一來也好，對李紈來說也是一件好事。

“那珠大奶奶……”荔枝欲言又止，平兒接道：“珠大奶奶如今，過得也算是好，有了蘭哥兒，不管二夫人再怎麽寵溺，終歸是越不過珠大奶奶去。”

荔枝點點頭，又問道：“那……那趙媽媽呢？”

趙媽媽是荔枝在賈府遇到的第一個貴人，也是趙媽媽在府上處處護著她，荔枝和趙媽媽雖說不是母女，卻宛如真的母女一樣，荔枝最關心的，自然也是趙媽媽的現狀。

平兒笑道：“如今府上的小廚房依舊是趙媽媽管著，寶玉不在，小廚房便開的不那麽勤快了。只是幾位姑娘和老太太想要吃些什麽，依舊是從小廚房走的。”

看來趙媽媽的生活一如既往，似乎也不錯。荔枝松了口氣，這才露出了笑顏來。再看看外頭天色，時候差不多了，她站起身，一邊將太極羹放進食盒裏，一邊又多嘴問了一句：“我當初走的時候，可人和媚人姐姐都要出嫁了，如今她們可還在府上當管事娘子？”

然而這次，荔枝失算了。良久，荔枝都未曾聽到背後平兒的聲音。

荔枝心中一顫，猛地回過頭來，正巧看到了平兒臉上略有些為難的神色，還尚未消去。

荔枝頓時心裏頭發緊：“……平兒姐姐？”

平兒見實在是瞞不過去，便嘆了口氣：“我與你說實話，你也不要到處亂說。”

荔枝只覺得一顆心跳的越來越快，她有預感，平兒帶來的，不是什麽好消息。

“可人和媚人，因為沖撞了主子，已經全都被發賣了。”平兒低低地說道，“如今，早就已經不知道被賣到什麽地方去了。”

荔枝僵在了那兒，她看著平兒，覺得自己的大腦一時半會兒有些處理不過來這個消息。

——可人和媚人……沖撞了主子？被發賣？

“這不可能！”荔枝脫口而出，“她們兩個都要出嫁了，怎麽會在這個時候沖撞了主子呢？”

這話一聽就是個借口啊。

平兒也顯得很為難，她咬著嘴唇，雙手不安地絞動著，面對荔枝的眼神，平兒竟然沒有辦法說出謊話來。她在心裏頭思忖了片刻，最後長嘆了口氣：“不行，荔枝，知道的越少，對你越好。有些事情，你還是裝作不知道吧。”

說完，平兒便從荔枝的手中將那一個食盒接了過來，自己匆匆往外頭走去。

荔枝站在原地，半晌都沒有回過神來——這怎麽可能呢？這話聽起來未免太敷衍了，可人和媚人究竟遭遇了什麽事情？

“你站在這兒發呆做什麽？”

就在荔枝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又一個不速之客出現了。林瀟晃著扇子站在門口，神色看起來頗有些譏諷的意思：“光靠你發呆，可找不到那兩個丫鬟在什麽地方。”

荔枝掃了他一眼，淡淡地說道：“我能力有限，自然是救不了她們的，只是我未免……總會有些兔死狐悲。”

林瀟走進了小廚房，拿過了剛剛平兒坐的板凳，大馬金刀地坐了下來。他不客氣地說道：“如今你跟著我姐姐，誰都知道她對你如何，等你到了歲數，想要出去，我姐姐不僅會滿口答應，還會送你一大筆錢財。你就當是在林府打工吧，怎麽著我們府上，都要比那賈府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