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續命

身影的方向一轉,翻身而下。

長臂一撈,在眨眼間把容礫將墜入水裏的身體撈了回來,指尖輕掠,驚動了平靜的水面,濺起了幾滴水花。

兩人雙雙跌坐到魚池的邊上。

緩過神來,把容礫靠坐在自己的懷裏,仔給打量了他一番,他的狀況不太好。

他的臉色蒼白,白得像是一張紙似的,眼睛微微闔著,長長的睫毛垂下,他的唇色本就生得極淡,如今看著便是沒有顏色一般,指尖放在他的鼻下,氣息淡得幾乎感受不到。

握過他的手,入骨的涼意讓她的手不自覺地一抖。

放下他的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臉,動作輕柔生怕驚動了什麽,她的眉頭深鎖,聲音強自鎮定,尾音卻微微顫抖:“容礫,醒醒。”

緩了一會兒,懷裏的人睫毛輕顫,半睜開眼睛,清澈的眼神裏似乎染上幾分迷蒙,定了好一會兒才看清她的樣子。

“晚意姐姐。”

他像是小貓般在她的懷裏蹭了蹭,忽然他似乎發現了什麽似的,劍眉輕蹙,聲音裏有點不高興:“你受傷了。”

緩緩擡起手來,眉心皺成一個“川”字,掌心慢慢地凝著一團白霧,不過眨眼間,那團白霧像是泡沫般破碎,手無力地垂了下來。

向晚意適時地接著他的手,懷裏的人周身泛著淡淡的涼意,絲絲縷縷的涼意鉆入她的皮膚,一點點地蠶食著她的意志,唇瓣微張,眼睛定定地看著他,語氣不敢相信:“你怎......怎麽了?”

容礫微微勾了勾唇,他做得很慢很慢,像是這個動作已經牽動了他所有的力量一般,在她的記憶中,少年的聲音一向爽朗陽光,何時卻如今這般氣若遊絲,他平靜地說:“我只是昨晚沒有睡好而已。”

“你騙我。”

誰睡不好會是這樣的?

腦海裏忽然回想起那天在河邊的景況,動作急切地挽起他的袖子。

一道似墨般的黑線自腕間一路往上延伸。

片刻,眼前一黑,眼簾上泛著微涼,軟軟的觸感。

容礫吃力地伸出手來,遮著她的眼睛。

耳邊是他一向帶著柔意的聲線:“很醜,別看了。”

將他的手捉下,探著他的脈搏,容礫想要抽回手來,掙了掙,沒有力氣掙開,有點懊惱地看看她。

半晌,向晚意的臉色驟然變得養白,眼睛因驚訝而睜大,“你真身怎麽會——”

容礫抿唇一笑,趁她愣神的瞬間,用力把手抽回,急忙打斷她的話,“我困了,扶我起來可以嗎?”

目光慢慢移落在他的眼睛上,第一次,容礫挪開了看她的視線,側過頭來。

腦海裏似乎有些重要的線索,在一點一點的連在一塊,構成一條完整的脈絡。

她覺得,自己好像發現了一件不得不說的大事。

眼前的世界慢慢起了一層迷霧,眼眶裏多了點液體,喉嚨幹澀,咽了咽口水,深吸一口氣,眸裏的情緒復雜得很,半垂著眼眸,“是不是,因為我?”

容礫看著她的眼神,有點無奈又有點懊悔,“不是。”

抱著他的雙臂不自覺地收緊,臉上多了幾行濕意,聲音止不住地顫抖:“那你告訴我,當初我筋脈盡毀,你是什麽方法,替我修補的?”

容礫緩緩擡起手來,動作輕柔,像是對待這世間的珍寶一般,替她拭去臉上的眼淚,語氣平靜:“我用我的真氣給你修補的。”

眼眶泛紅,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掉落,聲音裏有歇斯底裏的意味:“你說謊,你根本就不是修復,你是把你完整無缺的筋脈,換給了我!”

聞言,容磯的手頓了頓,他眨了眨眼睛,眼底有些無奈,像是在聽什麽笑話一般,“我沒有。”

在腦海裏想著無數個方法,眼珠子慌張地亂轉,片刻,她覺得自己想到一個好辦法,語氣裏帶著幾分小激動:“我換回給你,我還給你,這樣你就不會死了。”

急急把容磯放在一旁的石身之上,讓他靠坐在其上。

探往自己的筋脈,眉頭一皺,這筋脈和她自身的真氣沒有半點異樣,完完全全地和她自身的融合。

怎麽會這樣?

若果是他換過來的話,理應會有不同才是。

容礫斜斜靠在石身之上,一身白衣此刻染上幾分塵埃,月光如霜,斜斜地灑落在他的側顏之上,額上幾根細碎的發隨著夜風輕搖,安靜靜謐。

他淺淺地笑了聲:“對吧,我沒有騙你吧。”

向晚意嘴裏呢喃:“不可能的,這不可能。”片刻,她看了眼地上的人,心裏似乎下了一份決定,咬了咬唇瓣,臉上閃過堅定的神情,指尖凝氣化刃,一道道銀光先後湧現。

下一瞬,一道真氣拂在她的手心,腕間一軟,真氣逼得回到筋脈之中。

扭頭看去,容礫倒在地上,胸腔起伏,一陣陣咳嗽聲傳來,嘴角掛著兩抹血絲,半披著的頭發拖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