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三十章 善言

“啊?若真是這樣,咱們這群人哪裏能有活路?”

眾人當即便慌了手腳,更有那膽子小一些的,已經當場掩面而泣。

“事情怎會鬧成這樣?當初咱們可是聽了程知縣的建議,才跑去找王爺請願的。”

“可程知縣已上疏為咱們說情了,這會子城裏出了這麽大的事,知縣大人自己都難保了,還能顧得上咱們?”

“到底是哪個龜孫子下的手傷了王爺!把這人抓出來交上去,說不定咱們就能逃過一劫了!”

“當時那麽混亂,誰也沒瞧見到底是誰啊!”

“咱們好生找一找,說不定是當時距離王爺最近的幾個!唉!到底是誰,自己站出來認了,莫要等人查到了啊!”

……

百姓們方寸大亂,還未等如何,就已鬧起了內訌。

他們是真的慌了,尤其是當日雖然去參加了情願,但並未靠近過裏側的百姓,越發的覺得自己願望。

有婦人聽聞這處的動靜圍攏過來,顏面哭道:“我們這些婦孺當日也沒去請願的,難道也會被牽累?”

“你當這事兒還小?圍攻衙門,刺傷當朝唯一的異姓王,如果聖上覺得咱們是要造反,你們說吧,這罪名是大是小!到時怕不是全家老小都要拉去砍頭!”

“啊?不,不會吧……”

“怎麽不會?咱們要是都被砍頭,那血就算江水倒灌都洗不凈!”

這說法太過驚悚,所有的百姓們都渾身發寒。婦人們驚恐之下哭的更大聲了。男人們也唬的手腳冰涼。

“咱們快回去收拾一下,立刻帶著家眷逃走吧!”

“對對,趕緊逃吧!”

有人轉回身便要家去收拾細軟。

可為首的幾位許久不言語的耆老卻道:“沒用的,若真是謀逆之罪,就算逃到天南海北都不中用,到時聖上派人來抓,難道你們能逃一輩子?”

這幾位耆老都是德高望重之人,在眾人跟前頗有威嚴的。聽他這樣說,眾人都絕望了。

“不行,咱們冤枉啊!咱們得著程知縣說理去!知縣大人當初給咱們出的主意,到這會子聖上卻有可能要了咱們所有人的命,知縣大人難道不負責任?他一句上疏求情就能打發了咱們?”

絕望之下,立即便有人跟著附和。

還有人小聲嘀咕,“誰知他到底上疏求情了沒,說不定都是給自個兒求情呢。”

“知縣他老婆孩子可是許久都沒出現過了……”

“我三婆家大侄女兒的小姑子說,衙門裏現在都沒有多少人了,知縣夫人早就走了。”

“什麽!他果然沉得住氣,自個老婆孩子逃走了!讓咱們在這裏頂缸!”

“走,找他去!”

“對,找他去!”

……

情急之下,百姓們就如當日找逄梟請願時一般往衙門聚集而去。

知道是找程知縣找說法的,越來越多的人加入了隊伍。不多時,衙門門前就被圍了個水泄不通。

與上一次相比較,這次百姓們沒有手持家夥事,但是怨氣卻是明顯都要比上一次還要重。

程知縣得知消息,趕忙得門來。

見門前烏泱泱一群人將自己包圍,不由得蹙眉:“爾等這是何意?”

“大人,這麽些天了,聖上那裏到底有沒有消息?“

“是啊,咱們整天都提心吊膽的,吃吃不下,睡睡不著,就等著上頭的意思呢。”

“大人不是說給我們求情了嗎,怎麽聖上還不下旨意寬赦我們?”

……

看著那一張張焦急又怨恨不滿的面孔,程知縣打從心底裏生出幾分無奈來。

這便是尋常百姓,思考自己的利益得失為重,不會考慮大局,且都非常容易被煽動,腦子雖有一些,但敵不過私心。

程知縣的沉默,讓所有百姓群情激奮起來,人群中已有那脾氣暴躁的年輕人在罵娘了。

程知縣被罵的心情復雜,想起被逄梟攔在城外的三千騎兵,據說這幾天人吃馬嚼的銀子都是逄梟自己掏腰包,且被百姓刺傷,也沒有想著報復,還肯與馬都督是說明。

最要緊的是程知縣知道逄梟已經上疏為百姓們求情了。

如此人品端正為民著想的人,他都已有些舍不得去背後抹黑了。

當日為了成大事,他煽動了百姓的情緒,逐步在百姓的心目之中種下種子,讓所有人都以為忠順親王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昏庸之人。

可現在,程知縣竟然覺得有些後悔。

這樣的武將,若是朝中再有兩三個,彼此相互制衡,大周朝江山何愁不保?

只是程知縣知道,將來這樣的景象自己是看不到了。聖上會不會聽逄梟的勸解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自己必定是活不了的。

許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程知縣不由自主的道:“本縣已上疏說明當日情況,就算聖上怪罪,也只會怪罪本縣一人。不會牽扯諸位。還有,據我所知,忠順親王也早就與三千營的馬都督說明了當日情況,馬都督與忠順親王也一同上疏聖上,已說明當日爾等並非謀逆。忠順親王與今上乃是結拜弟兄,就算本縣的話聖上不信,王爺的話聖上也必定會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