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六章 整治(二)

這時纖雲和冰糖聽了消息,帶著秦宜寧的披風從雪梨院趕了過來。

孫氏接過披風給秦宜寧披好,護崽兒的母雞似的張開手將人擋住,冷眼看著姚氏坐在地上撒潑。

秦宜寧嘆息了一聲,安慰孫氏:“母親,您別生氣,女兒也沒怎麽樣。”

“沒怎麽樣?你自個兒看看你的裙子,再看看寄雲丫頭的手!若不是她忠心護主,萬一將你燒傷了,你可怎麽辦?從前我是瞎了眼,還以為你結了什麽好親!”

孫氏哭著道,“你是我養出來的,就算秦家再落魄,沒道理要去別人家受罪!正好,趁著這次機會你跟著為娘一起離了他們,到時候大家幹凈!我也不用整天惦念著你的安全!”

秦宜寧知道母親這是被氣急了,低聲安慰著孫氏說了好一番話。

理智上考慮,現在當真不是內訌的時候。

好容易將孫氏說的平靜了一些,秦宜寧轉身又去扶著姚氏起來。

“老夫人,有什麽話您好好說,地上涼。”

姚氏哪裏肯聽?甩開秦宜寧的手,拍著大腿哭:“唉吆我的老天爺啊!我兒命不好,娶了這麽個敗家破業的喪門星,將我家攪的不得安寧,讓我兒對親娘都離了心!我兒若是不休了這敗家的媳婦,我就一頭碰死在這!”

秦宜寧簡直無語凝噎,若不是現在局勢緊張,她真想撒手不管了。

正在兩難之時,秦槐遠聞訊趕了過來。

姚氏一直在鄉下田莊,根本不知秦槐遠還活著,眼下一看到人,哭號戛然而止,嚇的三魂七魄都丟了,呆愣愣的張大了嘴,指著秦槐遠,呼哧呼哧的喘粗氣,瞳孔因驚懼而縮小。

“你,你,你……”

秦槐遠走到跟前,看看地上翻倒的手爐,熄滅的炭火,秦宜寧燒破的披風和裙擺,隱約有了猜測。

小廝湊到秦槐遠的耳邊低聲言語幾句。

孫氏也委屈的看著秦槐遠,眼淚撲簌簌的落。

秦槐遠面色平靜,一雙眼漆黑如深潭,沉聲道:“這是怎麽回事?”回頭又問孫氏,“來者是客,親家太太來了,怎能讓人坐在地上?”

孫氏委屈的什麽似的,剛要張口反駁,秦宜寧和曹雨晴卻一左一右同時輕輕地捏了捏她。

孫氏左右看看,終於遲疑的沒有說話。

秦槐遠忽而一笑,垂眸看著姚氏。

“親家太太息怒,這其中定是有什麽誤會。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動氣?怕不是宜姐兒說話做事惹了您生氣?我這個做父親的回頭必定會好生教導。”

姚氏的眼睛瞪的更大了,“你,你是人是鬼!”

“您說笑了,我自然是人了。”

姚氏捂著心口,眼球都快要瞪出眼眶。

姓秦的竟然沒死?他不是死了嗎,當初喪禮不是都辦了嗎?

秦家簡直邪門兒!

姚氏低頭又去看地上的影子。午後時分,即便冬日的陽光像是蒙了一層白霧,秦槐遠的影子也很分明。

這不是鬼。

姚氏有了這個認知,終於放松下來,蹦起來叉腰瞪著秦槐遠道:“都說親家公是個頂有智慧的人物,你秦家也不是什麽小門小戶,怎麽不知道好好教導女兒?就是尋常人家女兒也知道要孝敬婆母呢!更何況她還犯了七出,我不過說她幾句,她便誣賴我要放火燒死她,這樣的媳婦,我逄家可不能要!”

秦槐遠目光暗了暗,微微一笑。

“親家謬贊,我算不得什麽有智慧的人物,自是及不上親家太太知書達理,我也常與宜姐兒她母親說,難得的是親家太太這般大家出身的千金小姐,我們秦府門第低,我才做了幾年宰相?拙荊又只是定國公府出身的一個尋常小姐,論教導女兒的手段,自然不及親家太太了。

“您看她規矩不好,怎麽教導都是使得的,不過您若說她犯了七出,我這做父親的卻是惶恐,她與王爺過了這麽些年,出生入死、風雨同舟,對待長輩可謂是勤謹恭敬,又為王爺誕下兩子,從沒聽她回家說過一句半句婆家的不是,還請親家太太指教,她是犯了七出的哪一條?”

論出身,姚氏不過是尋常莊戶人家的女子,孫氏卻是國公府的千金,到底誰不會教導孩子?

論家世,秦家官宦世家,逄家早就滅了,姚家是個市井開飯館的,不過是母憑子貴,褲腿上的泥剛洗幹凈就敢出來裝貴婦了?

若論七出之罪,姚氏這般苛待,秦宜寧都沒犯過口舌是非,已經足夠謙卑忍耐,還要讓人如何?

在場之人都不是傻子,此時都用鄙夷的眼光看著姚氏。

孫氏更是一陣神清氣爽,她這才發現,平日裏她與秦槐遠吵嘴,秦槐遠可能都沒真心跟她吵過,否則講道理她必定是辯不過他的。

秦槐遠語速不疾不徐,宛若漸珠,將姚氏堵得一句話都跟不上,眨巴了半天眼睛,姚氏才勃然怒道:“你女兒*亂族,善妒亂家,自她進門,我家就沒消停過,你還能腆著臉說她是個好的?這麽好,你領回去愛許給誰許給誰,我家可不敢要!”